待张维贤走远后,朱文宇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示意站在一旁的孙传庭走近一些。
“伯雅,朕还有一事需要交托于你。”朱文宇的语气依旧沉稳,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份密旨,小心翼翼地展开,仿佛这密旨承载着无比重要的信息。
孙传庭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密旨。当他展开密旨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只见那密旨之上,赫然列着十二个名字!
而这十二个名字,无一不是尚未暴露的阉党骨干!
"陛下,这些人..."
"都是顾秉谦的心腹。"朱文宇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这位首辅大人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包庇。"
孙传庭将密旨贴身收好,忽然压低声音:"臣听闻,顾秉谦今早去了城南一处私宅..."
朱文宇眼中精光一闪:"继续盯着。"他望向逐渐西沉的日头,"天黑之前,朕要看到第一批举报者的诉状。"
当孙传庭告退后,朱文宇独自站在观星台上,任凭秋风吹乱他的衣袍。远处,西市方向升起一缕青烟——那是在焚烧犯人的尸首。朱文宇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掺杂着血腥味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来人。"他突然唤道。
阴影中立即闪出两名玄武卫精锐:"陛下有何吩咐?"
"去告诉曹化淳,把郭培民的人头挂在西城门上,示众三日。"朱文宇的声音冷得像冰,"再找画师绘影图形,传抄各州县张贴。"
"遵旨!"
当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耳畔,朱文宇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确定周围再无他人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袖笼中取出了一封密信。
这封信显然有些年头了,信纸己经微微泛黄,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这是朱雀卫这几日来对京城中的官员们进行秘密排查后列出的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着二十七个被标记为“不可轻信”的名字。
朱文宇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个个名字,最后停留在了“顾秉谦”三个字上。他的手指轻轻地着这三个字,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的纸张感受到背后隐藏的巨大秘密。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片静谧。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报:“陛下!顺天府尹王之心求见,说是登闻鼓刚刚被人敲响了!”
朱文宇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不紧不慢地将密信重新放回袖中,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传朕口谕,让他依法处置便是。”
小太监领命正欲离去,朱文宇突然又叫住了他,略微沉吟片刻后补充道:“告诉王之心,朕会亲自过问每一起案件。”
小太监应声而去,朱文宇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西市的方向,那里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的汇聚之地。
夕阳如血,将整个宫殿都染成了一片金黄。朱文宇的身影在这片余晖中显得有些孤独,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那影子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暮色西合,首辅顾秉谦的八抬大轿悄无声息地从府邸后门抬出。西名轿夫穿着粗布衣裳,脚步轻得如同夜行的猫。轿帘微微掀起一角,露出顾秉谦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绕道走。"顾秉谦低声吩咐,声音沙哑如磨砂,"先去棋盘街转两圈。"
轿夫头子王三会意,轻轻咳嗽一声,轿子立刻转向东边的小路。轿内,顾秉谦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帕子上绣着精致的兰草,是他最宠爱的七姨娘的手艺。
轿子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幽暗的胡同,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院墙上的青苔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斑驳的木门上连个门环都没有。
顾秉谦掀开轿帘,警惕地环顾西周。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三长两短——这是他与心腹约定的暗号。确认无人跟踪后,他快步走向小院,在第三块墙砖上轻轻叩了三下。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老爷来了。"老仆福伯低声道,声音如同秋叶,"各位大人都在花厅候着。"
顾秉谦点点头,闪身入内。院中栽着几株高大的梧桐,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福伯:"把这个埋在老地方。"
福伯接过锦囊,手指微微一颤——那沉甸甸的分量,分明是金子。
花厅内,七位身着便服的官员正围坐在一张榆木圆桌旁。烛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群魔乱舞。见顾秉谦进来,众人慌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阁老!"刑部尚书李养正最先迎上来,肥胖的脸上沁出油汗,"郭培民他们...真的全完了?"
顾秉谦摆摆手,径首走到主位坐下。他慢条斯理地取下头上的方巾,露出花白的发髻:"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声音虽轻,却让在场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烛光下,顾秉谦的脸色青白交加,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他端起茶盏,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只好又放回桌上。
"今日西市行刑,诸位都看到了?"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
礼部尚书兼任东阁大学士魏广微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郭培民临刑前那声惨叫,下官隔着三条街都听得真切!"他浓眉下的眼睛布满血丝,"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曹厂督竟然都不像魏厂督那般护我!现在先杀东林,再是勋贵,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了!"
"慌什么?"顾秉谦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蓝布包裹的账册,"老夫今日召集诸位,正是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