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深处，迷雾笼罩的地方，映照出路德的身影。
　　“嚯——”
　　拳头夹着呼啸的风，停在了距离诺娅的面容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诺娅似乎还能感受到，这只拳头上传递过来的愤怒。
　　但是，这只拳头的主人——路德很深刻地明白着，哪怕是绝对无法被扑灭的滔天怒火，哪怕是绝对无法平息的汹涌怒意，也不能单纯地发泄在无关人的身上。如果这样做，那么，怒火给你带来的也不过只是失去理智的疯狂罢了。
　　而诺娅，和这件事无关。
　　甚至，就在之前，她还给了路德提示。
　　所以，路德无法将自己的愤怒宣泄到她身上。
　　那不过是懦夫的做法。
　　可是——
　　“好不甘心啊……”
　　路德喉咙深处缓缓挤出几个字。
　　下一秒，他的身躯便如同被风吹折的巨树，颓然无力地倒了下去。
　　刚刚那一拳，凝聚了路德全部的愤怒与力量，但是，这一拳没有打出去，他的愤怒与力量没有得到及时的宣泄，所以，反而对路德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可是——
　　“还是好不甘心啊……”
　　路德凝视着血红色的苍穹，看着倒悬的火山，看着坠落的星河，嘴角缓缓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明明只是想回家，明明只是做没有错的事情，到头来反而酿成了最大的错。明明始终信任着命运，最终却反而被命运背叛……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我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我根本不是什么勇者，我拯救不了这个世界，拯救不了艾丽西亚，甚至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我，是个超级失败的穿越者啊。”
　　他口中发出自嘲的、苦涩的笑声。
　　结果到最后，勇者还是把所有过错都归于自己了。
　　他本可以指责那些最古支配者的背叛，本可以指责诺娅的冷眼旁观，本可以指责这整个世界的不思进取，但到头来，他指责的人还是自己，而他又恰恰是最不应该被指责的那个人。
　　因为，身为一个勇者，他做得已经足够优秀了。
　　诺娅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朝着躺倒在地上的勇者伸出手，这一次，她的目光终于不再只是淡漠：“没关系，勇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路德勇者的身份。
　　“我很抱歉，但是，姑且还是想问一下……”
　　“你还想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你的同伴，以及——”
　　“拯救那个一直在等待你的少女吗？”

第三十章 终于被自己承认的勇者
　　“我很抱歉，但是，姑且还是想问一下……”
　　“你还想拯救这个世界，拯救你的同伴，以及——”
　　“拯救那个一直在等待你的少女吗？”
　　燃烧着鲜血与火焰的废墟之中，灰发灰眸的巫女轻声询问眼前的勇者。
　　躺在地上，路德的眼瞳在那一瞬间剧烈收缩，尽管已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挣扎着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
　　诺娅的眼眸清澈而纯粹，没有半点杂质，和之前被迷雾笼罩的她完全不同。她伸出手，轻声说道：“这一切，并非不可挽回。”
　　“……”
　　路德看着诺娅，后者淡漠却认真的神情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并没有说谎。他咬了咬牙，一把抓住诺娅的手。
　　诺娅轻轻一拉，将瘫在地上全身无力的路德拉了起来。后者浑身松软，还未站定便已踉跄，又要再次倒下，却见诺娅松开拉着路德的那只手，迅速在路德额头上一点，顿时，一阵光芒闪烁，金色的竖瞳于路德的刘海之下浮现。肉眼无法望见的虚空中，一条条命运轨迹交错纵横，缠绕着路德的身体。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力量支持，路德站稳脚跟，虽然依旧感觉疲乏无力，但却已经能勉强站立。
　　母神创收回了赐予路德的语言之力，但不知为何，却唯独给他留下了这枚象征着命运力量的眼瞳。
　　或许，祂早已料到了这一天，这一刻。
　　诺娅的眼眸深处闪烁一抹深邃的光芒，但又很快被她很好地掩盖起来，哪怕是就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路德，也未能发现她眼眸中那微小的变化。
　　“我想继续坚持一下。”
　　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后，路德开口说道：“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事情。”
　　既然已经说了，要带艾丽西亚回到自己的世界，那么，就不能半途而废。
　　艾丽西亚她自己，也很期待的吧？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一定会回应她的期待。
　　诺娅似乎感受到了路德的决心，轻轻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遥远的天域：“在那之前，你先看那里。”
　　“那里？”
　　路德有点疑惑，但还是顺着诺娅的目光望了过去。他额头上的金色竖瞳在这一刻仿佛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映照出了数万里之外的景象。在它的帮助下，路德的视线穿过染血的苍穹，穿过倒挂于高空的火山山脉，穿过妖艳绚丽的红色星河，最终遥遥落到了亘古行星流转万载日月轮换的天域之中。
　　他看到，星辰黯淡生机寂灭，连光芒也被吞噬的无尽虚空之中，被混沌魔气包裹的黑色巨人傲然而立，散发出一种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吞噬殆尽的恐怖气息。在祂那没有多余器官的面孔上，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眼眸之中仿佛糅杂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罪恶——毁灭、疯狂、邪恶、黑暗……将所有这些糅合在一起，最后凝聚而成的便是这样一双眼眸。巨人站立在天域之中，浓郁的混沌魔气在祂身体周遭凝聚，最终扭曲为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缓慢地旋转着，将周围的光芒都给吞噬，而后又吐出纯粹庞大的邪恶气息，其名为混沌，是不可视、不可知、不可见、不可敌的强大，是无法明说的巨大恐怖，所有秩序生命的天敌，一切法则的对立。
　　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哪怕只是注视，都会让人浑身发冷双腿战战，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思维，甚至连血液都会开始沸腾，连心脏都会因此剧烈跳动。在注视着祂的时候，无时不刻都会有一个声音在你耳边低语，如混沌的诱惑，缭绕在你的脑海，在不知不觉之中摧毁你的理智，让你一步一步走向自我毁灭的终点却不自觉。
　　身为此世最古的邪恶、所有混沌的起点，祂的存在就是如此强大，令人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难以生起。
　　可是，此刻，在这尊混沌的魔神之前，却还有数位古老的存在挡住了祂前进的脚步——目光温柔，带着怜悯之意的蓝发少女，母神创；人身蛇尾，面容包裹在母性光辉之中的黑发女子，娲皇氏；同样人身蛇尾，只是面容更带着男性刚毅的男子，太昊氏；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口衔金烛的神圣之龙，烛龙；浑身被迷雾包裹，笼罩于神秘之中，让人无法臆测的存在，父神奥；端坐于冰轮的王座之上，有着深蓝色眼眸，面容清冷的净化之柱，克莉丝；金色鳞片已经黯淡，整个人仿佛垂暮之年，但气势依旧强大的命运之龙，奥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