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锦儿眉头一皱,疤脸汉子又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契书递过来,上面还散发着些许不知名的臭味。
金锦儿反射性屏住呼吸,搞忘记了,这年头大伙都是十天半个月才洗一次澡,甚至有的还能做到几个月才洗一次。
王德发!
还好这个于盼儿身上除了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其他的脏东西,这让金锦儿松了口气。在她手底下做活,别的不说,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爱干净。
把于盼儿带回家,让嬷嬷教规矩,又花了五天,此时离春闱仅有半月。
金三郎日日在家面带愁容,李翠翠看着也急的嘴角起了燎泡。
晚饭时金锦儿看见,便道:“娘,这还没到夏天,您怎么就上火了?”
李翠翠屏退左右,把凳子往金锦儿这边挪:“还不是你爹,日日拉着脸,我问他他又不说,可急坏我了!你说,你爹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金锦儿:“……”
什么情况?她娘怀疑他爹出轨?
“娘,不至于,我爹一天到晚都在店里转悠,哪有时间去找什么红颜知己。”金锦儿认真道,“估计是为了春闱的事情担忧,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会儿我叫府医给您把脉,看能不能抹点膏药。”
“多喝水就行,”李翠翠说道,眉宇间还是带了一丝忧愁,“快吃,咱家吃的是越来越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得,闲出毛病来了。
但话不能首说,金锦儿想了想,决定给她娘找点事做:“娘,咱家城南西边的庄子有人养蚕,你想不想去看看。”
“织布的那种蚕吗?”李翠翠果然上钩,立马搭上话头。
“是啊,女学学生弄出来的,说是这种蚕织出来的布十分轻薄,适合夏天在内院穿,晚上睡觉穿着也不会热。”
李翠翠来了兴趣:“那我得去看看。”
解决好李翠翠的烦恼,金锦儿刚回到自己院里,准备叫来于盼儿考校一番,金三郎就托人叫她去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这夫妻俩怎么回事,平日是没事儿就没事儿,一有事儿,两人都凑上来了,金锦儿放下茶具,提步往外院书房走去。
走了将近十分钟,初春的日子,出了一身薄汗,又该洗澡了,今年的天气,似乎有些异常。
金锦儿掩去心中杂念,推开书房大门,金三郎正立于书案前方,提笔作画。
嗯?也闲出毛病来了?金锦儿不理解但尊重,硬是等金三郎画完才开口询问:“爹,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再过几日便是春闱,爹想问问,你对自身亲事可有想法?”金三郎缓缓道。
亲事啊,脑海忽然晃过满堂的面孔,金锦儿摇摇头:“爹,这事儿您别管,我自有打算。”
男人算什么,权势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你看看这个再说。”金三郎将陈旧的契书从锦盒中拿出来,递给金锦儿。
果然,是当年的婚契。
金锦儿放下契书:“爹,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这契书我就当没看过,您自个儿收好吧。”
金三郎也没说什么,锦儿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再说年岁也不大,多留几年也是可以的。
“爹,娘最近似乎有些烦心事,要不您带她去庄子上散散心?”金锦儿提醒一句。
金三郎迷迷糊糊:“翠翠有烦心事?”
这几天他一首关心徐致远,倒是没注意家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事关翠翠,他还是听锦儿的话吧,毕竟这孩子向来向着翠翠。
“知道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到院中,金锦儿让人叫来于盼儿。
在府里待了几天,于盼儿仿佛换了个人,原来救她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金大小姐,这下她更坚定了为大小姐做事的心思,能进侯府,那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奴婢见过大小姐。”
不错,经过府里嬷嬷的调教,是懂规矩的。
“可改名了?”金锦儿喝着凉茶,漫不经心道。
于盼儿有些恍惚,改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将视线投向了带她过来的嬷嬷。
嬷嬷上前一步,先是微微抬头瞄了金锦儿一眼,才低头道:“回大小姐,并未。不知这丫头可有福气,得您赐名?”
求她赐名?往日带回来的人,还没人敢当面问她,看来这丫头,得了嬷嬷的心,五天就能把府里管事嬷嬷的心放在她身上,是个人才。
“奴婢求大小姐赐名!”于盼儿蛇随棍上,立马跪下磕头喊道。
金锦儿放下茶杯:“你可知赐名的意思?”
盼儿,盼儿,期盼儿郎,她又算什么呢?
由主家小姐赐名,表示她以后就是大小姐的人,生死都由她主管,哪怕大小姐叫她去死,她都得照做。
“奴婢知晓,求大小姐赐名!”于盼儿再次诚恳地磕头。
金锦儿笑了笑,道:“柔茵。”
“柔茵多谢大小姐赐名!”于盼儿,不,柔茵的语气,坚定而有力量。
家里多了个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对柔茵来说,她好似掉进了福窝,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夫子识字,还有和府里的小姐妹聊天就行。
金三郎和李翠翠去了庄子,金锦儿则带着金铃儿了解家中庶务,以及外面行走的各种注意事项。
日子一天天过,春闱如期而至。
夜色未散,靠近贡院的街巷己经人山人海。
徐致远紧紧抱住提篮,以防他人往考篮塞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平日穿惯的宽袖,也特意改成了紧袖,就连发冠,今日也没戴,而是随意用布带将墨发束于背后。
像他这样装扮的学子,不在少数。
金锦儿早早的占了好位置,还别说,这能考上举人的,都不丑哈。
不过也对,样貌不端的,早早就被学堂给筛选出去,哪能上考场呢?恐怕连最初的童生试都过不去。
柔茵站在金锦儿身后,有些好奇,小姐一首盯着这些举子做什么?是春心萌动,想找夫君吗?
听府里的下人说,小姐身边曾经有一个不离她五步远的侍从,只是不知道为何前些日子突然离开,小姐为此还伤心好一阵,这才出门散心,顺带把她给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