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床上的江宛清悠悠转醒,坐起身来,看着身上的痕迹,白皙肌肤上那些或浅或深的红印,宛如春日肆意盛放后残留在枝头的绯色花瓣,刺眼又灼心。
江宛清冷声唤来宫女,声线里还透着未散尽的倦意与冷意,吩咐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宫女们不敢耽搁,欠身应下,鱼贯而出。
她静坐在床边,垂眸盯着地上光影。
等到热水备好,腾腾热气在屋内弥漫开来,仿若给周遭笼上了一层薄纱。江宛清褪去衣物,缓缓将自已全然没入水中,暖意瞬间裹紧身躯。她闭眼,长睫轻颤,似是想竭力忘却昨夜种种,让温热水流一点点洗去这一身的窘迫与狼狈。
随着氤氲雾气升腾,思绪仿若也跟着缥缈起来,那些旖旎画面、羞人细节,渐被朦胧水汽掩去,纷杂心绪好似水中泡沫,逐一破碎、消散。她抬手,掬起一捧热水,任其从指缝间滑落。
江宛清环抱住自已,身子微微蜷缩在浴桶里,水汽氤氲中,还好这几日因为静姝忆要准备秋猎,诸事繁杂,宫规从简,不用去云姝宫请安,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头这才微微松懈,将脸颊轻贴在温润的桶壁上,贪恋这片刻宁静。 正出神,室外传来宫女轻柔的问询声,告知热水快凉了。江宛清回神应下,匆匆起身,任由浴巾裹住身躯。
这几日,江宛清都会去马场。每日晨光初破、薄雾未散时,她便携着惜梦和知夏,悄然往马场去。
走在回殿的路上,江宛清长舒一口气,这几日过得倒是舒心。燕夜离忙于政事,这几日都没有来过后宫,宫闱好似因此安静许多。
不过,江宛清眼神一冷,明天便是秋猎了。
秋猎这日,曙光才将将刺破夜幕,空气中还氤氲着破晓的清寒。江宛清一袭月白绣堇色暗纹的美人服饰,身姿婀娜却难掩清冷,默默跟在嫔妃队伍的最后面。
她抬眸看向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晨光洒落,队伍最前方,燕夜离身姿英挺,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霸气,仿若无人可近其身侧。紧跟其后的穆棱、恒虎还有石林等人,身着崭新武官服,英姿飒爽,腰间佩刀精致锋利,昂首阔步间满是意气风发。
“看来都混得不错啊。”江宛清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没半分暖意。
她正兀自出神,看到前方队伍中似是有别国的使臣。江宛清抬眼,瞧见那些异国服饰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警觉——每有外人涉足,宫中局势便如搅乱的棋局,愈发错综复杂
江宛清上了马车,撩起车帘一角,看着皇宫那朱红巍峨的宫墙在视野里渐渐模糊,愈来愈远。车轮辘辘作响,似在催促她与过往繁杂宫闱生活暂别。
她放下帘子,靠在轿厢壁上,微微闭目养神,毕竟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侍从轻声通报已到猎场营帐处。江宛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莲步轻移下了马车。抬眼望去,营帐连绵成片,彩旗烈烈作响,猎场中骏马嘶鸣、号角声声,热闹非凡。
刚站稳脚跟,夏知若便扭着腰肢围拢过来:“江宛清,听说你的国家,女子都不能参加秋猎。”那语调拖得老长,字里行间尽是尖酸刻薄,眼神还肆意地在江宛清身上打量,仿若要瞧出她的窘迫与羞惭来。
江宛清眉心微蹙,确有其事,在自已国家,秋猎惯例女子是不能参加的,除了那些金枝玉叶的公主,自幼修习骑射,能在猎场纵情驰骋,旁人哪有这等机会与殊荣。可江宛清怎会容她借此拿捏,转瞬便恢复了淡然神色,像是拂过湖面的微风,快速抚平了那一丝涟漪。
转瞬便恢复了淡然神色,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夏姐姐怕是有所误解,在我朝,寻常人家虽多是男子狩猎劳作,但皇家恩泽深厚,从不拘于俗礼。像这秋猎盛事,女子有才学、擅骑射者,自能请缨一展风姿,彰显皇家气度。倒是不知姐姐此番打听,可是好奇我朝趣事,想多些见闻?”她言辞平静,却绵里藏针。
夏知若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周遭妃嫔却纷纷围拢过来,想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江宛清余光瞥见,心下明白此时不可再激化矛盾,否则落人口实。于是她轻启朱唇,笑意盈盈又道:“况且,今日齐聚于此,共赏秋猎盛景、增进情谊才是要事,姐姐说是与不是?”此话一出,旁的妃嫔纷纷点头附和,夏知若纵使满心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在一旁的苏婳玉,本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思冷眼旁观这场交锋,可目光触及江宛清的刹那,却像被磁石牢牢吸住,再移不开分毫。只见江宛清一袭月白绣堇色暗纹的衣裳,身姿婀娜,盈盈而立间,清冷气质仿若月华倾洒,澄澈又动人。
她刚从容应对夏知若的刁难,眉眼间不见半分嗔怒或骄矜,淡然浅笑里藏着不露锋芒的聪慧。苏婳玉瞧得入神,直到身后的章嬷嬷低声提醒,苏婳玉才猛地回神来。章嬷嬷忧心忡忡,附在她耳边低语:“娘娘,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位江美人了吧,此等倾国倾城的美人,陛下迟早会喜欢上她的,到时候陛下就会忘了娘娘的。”苏婳玉的眸光瞬间黯淡几分,嘴角那丝欣赏的笑意也僵住了。她下意识攥紧手中丝帕。是啊,夜离哥哥已经很久没去她宫中了,苏婳玉垂眸,沉默良久,轻声却笃定道:“不会的嬷嬷。”
江宛清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转身回到了自已的营帐里, 江宛清缓缓走到营帐中的矮榻边坐下,双手轻揉太阳穴,明天正式秋猎,今天等众人吃晚膳时就去榆林山摸清地形。
惜梦和知夏轻手轻脚走进营帐中,两人手中稳稳捧着食盒,目光迅速扫过营帐,见自家小姐正静坐沉思,神情透着几分疲惫。
惜梦率先开了口,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小姐,坐了大半日的马车,定是饿坏了,快趁热吃点。”说着,将食盒轻轻搁在江宛清面前的矮桌上。
知夏在旁附和,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念叨:“今天,有您爱吃的芙蓉糕,还有这热气腾腾的菌汤,小姐多吃些,也好攒足力气应付明日的秋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