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风裹挟着草木的香气,拂得人衣袂翩跹、心旷神怡。燕景逸牵着姜晚晚的手缓步的走着,指尖的温度比阳光更加灼人。道旁的垂柳将绿丝绦垂到湖面,搅得千镜湖的碎金般的波光微微漾动,成群的锦鲤在水中追着投下的光斑,尾鳍扫过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许久没来,这园子里的花开得倒比去年繁盛些。”燕景逸的声音漫不经心,目光却落在身侧人的发顶,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姜晚晚“嗯”了一声,视线早己经被不远处一簇簇盛放的芍药吸引。绯红、粉白、绛紫的花瓣层层叠叠,引得蝴蝶在花间穿飞。她多久没见过这样鲜活的景致了?被困在玉藻宫的日子里,连做梦都是火光与尖叫,此刻见着蝴蝶振翅掠过肩头,竟像个孩子般眼睛一亮,下意识挣脱了燕景逸的手,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慢点跑!”燕景逸被她带得踉跄半步,正要出声呵斥,却在看见她背影的瞬间愣住了。
姜晚晚穿着一身月白素裙,裙摆扫过青草时带起细碎的露珠,阳光下她的身影轻盈得像要飞起来,伸手去扑那只停在芍药上的粉蝶时,侧脸的弧度柔和得发亮,这场景太熟悉了。
那是十年前的上巳节,那日宫里举办庆典,百官携家眷入宫。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晴日,穿白裙的少女在花丛中追蝴蝶,笑声清脆得像风铃。那时她是姜家那个不谙世事的掌上明珠,眼里的光比春日阳光还要烈。
“啊!”
一声尖叫拉回了燕景逸的思绪。他猛地向叫声的方向望去,只见姜晚晚只顾着扑蝴蝶,没有注意到脚下,被矮栅栏绊了一跤,身子正朝着千镜湖摔去,惊得湖边的宫女太监们失声尖叫,却没人来得及上前。
几乎是本能驱使,燕景逸几个箭步冲过去,在她将要落水的瞬间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手臂一收,便将人狠狠拽进了怀里。
“皇上!”、“禧妃!”、“小主!”宫女太监乱做一团,还伴随着月桂和墨雪的呼喊声。
姜晚晚像只受惊的兔子,撞进他胸膛的刹那,还在不住地挣扎。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又快又急,震得她耳廓发烫。她自己的心跳也乱得像擂鼓,呼吸急促得快要喘不过气。
这人……心跳怎么比她还快?
姜晚晚下意识抬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惊悸,有后怕,还有一种灼热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唇上便覆上一片湿热的柔软。
是燕景逸的吻。
姜晚晚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首到唇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才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他,声音带着惊吓过后的慌乱:“陛…… 陛下,这里还有别人呢!”
脸颊早己经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她别过头不敢看他,连耳根都烧得滚烫。
燕景逸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喉结滚动了一下,慌忙整理着微乱的衣襟,语气有些生硬:“爱妃没事就好,别瞎跑了!”说完,竟像个落荒而逃的少年,转身快步往前走去。
姜晚晚望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唇,心脏还在砰砰首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而此刻的昭仁宫,气氛却冷得像冰窖。
竹青刚把御花园里的事添油加醋说完,苏贵妃手边的白玉茶盏便“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细小的火星。“好一个姜晚晚!竟在御花园里与陛下拉拉扯扯,还当众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宁妃坐在一旁,手里的丝帕被绞得变了形:“姐姐息怒,那禧妃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不然陛下怎会对她这般不同?”
柔妃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前些日子陛下还冷落她,如今竟亲自牵着她逛园子,甚至……甚至在人前和她做出那种事!这让咱们姐妹的脸往哪儿搁?”
苏贵妃抓起桌上的和田玉念珠,攥在手里,念珠被她攥得咯吱作响。“搁哪儿?自然是被那贱妇踩在脚底下!”她抬眼看向两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你们两个也别怨了,禧妃一日不倒,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陛下现在护着她又如何?这后宫,还轮不到一个侍郎的女儿放肆!”
宁妃与柔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姐姐有何打算?”
苏贵妃冷笑一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听闻禧妃近日总做噩梦,身子虚得很……” 她附在两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竹青在一旁听着,悄悄退到门外,眼神阴鸷地望向玉藻宫的方向。
“可是,她毕竟是禧妃啊,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柔妃听了苏贵妃的话,有些打退堂鼓,她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做这种背地里害人的勾当,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的。
“哦?妹妹如此菩萨心肠,那我们也就不拉着妹妹一起了。”苏贵妃用眼睛斜了一眼柔妃苍白的脸,“只不过,赶明妹妹要是被皇上冷落,独守冷宫的时候,别来我这哭就是了。”
“就是!”宁妃赶紧附和着,“柔妃妹妹心慈手软,我们都是蛇蝎心肠,别拖累了妹妹!”
“不是,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柔妃被她们二人一恐吓,瞬间没了主意。
御花园里,姜晚晚红着脸跟在燕景逸身后,脑子里乱糟糟的。方才那个吻像烙铁般印在唇上,连同他急促的心跳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
“天玑,他……他这是怎么了?”她在心里问道。
【检测到皇上情绪波动剧烈,当前好感度60。】
姜晚晚脚步一顿,差点又撞上前面人的后背。“又涨了?”她暗自咋舌,这燕景逸的心思,真是比后宫的池水还深。
燕景逸似乎察觉到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耳根竟也泛着淡淡的红:“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他脸上,将那抹不自在照得清晰。姜晚晚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宫廷博弈里,或许不止她一个人在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