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昭仁宫偏殿)
结束早朝燕景逸踏入昭仁宫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清早的露水与寒气,檐角铜铃正被晨风拂得轻响。苏贵妃宫里的小太监见了他,忙不迭掀了珠帘,一股掺着合欢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爱妃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此刻穿戴如此齐整呢?”燕景逸解下玉冠递给烛安,眉峰微蹙间带着几分疏离。他刚在御座上听了两小时冗杂奏报,此刻连说话都懒得多费力气。 苏贵妃像只轻盈的蝶,提着绣满缠枝莲的裙摆飞过来,指尖赶紧勾住他的明黄袖角:“陛下...”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她半拉半拽将人引到铺着白狐裘的软榻边,“昨夜臣妾数着窗棂上的月影,数到三更天都没合眼呢。”
燕景逸被她拽着坐下,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玫瑰香膏的味道。“哦?”他微微侧目,目光扫过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是想陛下想的呀!”苏贵妃不等他说完,己灵活地蜷进他怀里,锦缎裙摆扫过他的靴面。她仰头时,耳坠上的东珠恰好蹭过他的下颌,“这昭仁宫没了陛下的龙气,夜里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臣妾抱着暖炉都觉得阴森森的。”
燕景逸的手指在膝头顿了顿:“这么说,爱妃是怨朕来得少了?”他的声音陡然沉了沉,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
苏贵妃后背猛地一僵,方才还带着妩媚的笑容瞬间凝在脸上。她暗道不好,忙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鬓边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陛下明鉴!臣妾哪敢怨怼?只是……只是夜里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她仰头望他,长睫如蝶翼轻颤,眼底水光潋滟,“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怎敢叨扰,不过是……偷偷念想罢了。”
燕景逸看着她这副模样,喉间忽然泛起一丝涩意。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碾过她涂着胭脂的唇瓣:“爱妃倒是比从前更会说话了。”语气听不出喜怒,指尖却微微用力。
“陛…… 陛下……”苏贵妃的脸颊腾地烧起来,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期待。她轻轻阖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柔。
站在一旁伺候的烛安看得真切,忙给殿内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众人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将满室暧昧的香风与未说尽的话语,都锁在了这方寸之间。檐外的晨风还在吹,铜铃依旧轻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什么都己悄然改变。
帐幔上绣着的戏水鸳鸯被微风吹的轻轻晃动,苏贵妃的发丝黏在燕景逸汗湿的胸膛上,带着玫瑰香膏的甜腻。她指尖划过他腰侧的一道旧刀疤,那是当年征战北疆时留下的箭伤,此刻却被她当作撒娇的由头,轻轻用指甲刮着:“陛下的身子骨倒是愈发结实了,只是这心……”
燕景逸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她散落在枕上的青丝,目光落在帐顶的水晶挂钩上。“只是这心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却像淬了冰的丝弦,轻轻一拨便让苏贵妃脊背发寒。
苏贵妃忙往他怀里钻了钻,半个雪白的肩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肤上还留着他咬的一抹红痕。“臣妾是说,陛下的心总记挂着旁人,让臣妾瞧着心疼。”她抬眼轻轻瞟了一眼男人的表情,“宁妃妹妹前日还说,玉藻宫的禧妃娘娘,连给太后请安都敢称病,怕是仗着陛下的宠爱,越发没规矩了。”
燕景逸突然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惊得苏贵妃屏住了呼吸。他捏住苏贵妃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爱妃忘了?禧妃的规矩,可是你亲手教的。”他的指腹碾过她唇上的胭脂,“若是教得不好,该罚的是谁?”
苏贵妃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指尖猛地攥住身下的云锦被面,指节泛白。她想起那日在玉藻宫,自己故意让姜晚晚跪在雨地里,还让老嬷嬷教她规矩,却被突然驾临的燕景逸撞个正着。当时帝王虽未发作,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寒意,让她至今想起来仍觉刺骨。
“陛下明鉴!”她慌忙翻身跪坐起来,的脊背绷得笔首,“臣妾只是怕禧妃妹妹失了礼数,给姜家丢了脸面。毕竟……”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毕竟她如今顶着的身份,可经不起半点非议。”
“她父亲是礼部侍郎,身子较弱些也是有的,比不得你,将门虎女,身子强壮些。”燕景逸看着苏贵妃,意味深长的说,“没有朕的允许,玉藻宫爱妃还是少去的好。”
“臣妾遵旨。”苏贵妃心下一冷,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刚刚还对自己如此那般的男人,现在竟然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燕景逸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袍,明黄色缎面上绣着的金龙在烛火下鳞爪分明。他突然俯身,在苏贵妃耳边低语:“对了,爱妃可知,昨日有人看见你的贴身宫女春喜,在勤政殿外鬼鬼祟祟的,爱妃可知她要做什么?”
听了燕景逸的话,苏贵妃吃惊的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眸,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怀疑的意味。
“臣妾并不知晓春喜在勤政店外做什么。”苏贵妃赶紧整理好衣衫起身,“只是春喜从昨日早膳后就不知所踪了,臣妾派人找了许久,也未有结果,想着今日回禀太后的。”
“是吗?爱妃没有对朕隐瞒什么吧?”燕景逸的话语里充满了质疑。
苏贵妃明白,春喜是自己的贴身丫鬟,陛下怀疑也是有的,得先把自己摘出去。
“陛下,臣妾不敢有半句虚言,不信把春喜找来与臣妾对峙!”苏贵妃努力的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烛安,进来伺候。”燕景逸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对着门外轻唤。
寝殿门开,烛安掀帘而进,帮燕景逸整理着衣服。
“爱妃不必惶恐,朕就是问问,爱妃是否知情。”燕景逸张开手任由烛安帮自己整理衣衫,“至于春喜吗,爱妃也不用找了。”
苏贵妃微微一愣,小心问道:“不用找了?陛下这是何意?”
说话间,烛安己经把衣服整理完毕。
“回勤政殿吧,朕还有折子要看。”燕景逸边走边说,走到寝殿门口时,看了看头上的艳阳,忽然说道:“春喜己经去了适合她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殿门,烛安紧跟其后。
苏贵妃听懂了君王话里的含义,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那背影挺拔如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皇上,觉得春喜偷听是苏贵妃授意的吗?”回勤政殿的路上,烛安轻声询问。
“她不授意,春喜敢吗?”君王眼里闪过一丝冰冷,“让墨隐给朕盯紧昭仁宫!”
“是。”烛安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