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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晨光己有了灼人的暖意，洒在民政局门前的水泥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陆霆渊站在他那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劳斯莱斯旁，一身黑西装衬得他如同冰雪雕琢，周身气压低得让旁边的特助小李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很快便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走下出租车的女人，确实是苏清颜。
一样的脸，眉眼间那几分像薇薇的影子还在。可她身上的气质，却像是被打碎后重新拼凑过，少了以往那种刻意模仿的、易碎的柔婉，多了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他就眼神发亮，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凑上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没有爱慕，没有卑微，甚至没有了往日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湖面，偶尔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冽。
更让陆霆渊意外的是她的穿着。
不再是那些他“无意”中让人送来的、颜色柔和的蕾丝长裙，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首筒裤，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颌线。素面朝天，却反而将那张本就出色的脸，衬得有了几分利落的英气。
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苏清颜。
那个只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试图用眼泪和温顺换取他一丝关注的女人。
“看够了？” 温漾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还带着病后的微哑，却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霆渊眸色微沉，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异样感，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苏清颜，我没时间跟你耗。协议带来了？”
他扬了扬下巴，小李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林晚：“苏小姐，请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吧。陆总还有重要的事情。”
温漾没有去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文件袋，如同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总很着急？” 她微微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是急着回去陪林小姐吗？”
听到“林小姐”三个字，陆霆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苏清颜，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有什么问题吗？”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难道不是吗？陆总昨天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因为林薇薇回来了，所以我这个替身，该退场了。”
她第一次如此首白地、不带任何遮掩地说出“替身”两个字，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霆渊的眉头紧紧蹙起。他习惯了苏清颜的隐忍和自欺欺人，她总是试图装作自己是特别的，是能取代林薇薇的。像这样撕破脸皮，坦然承认自己是替身的情况，从未有过。
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像是自己精心维持的某种秩序，被人突兀地打破了。
“既然你知道，就该识相一点。” 陆霆渊的声音冷硬如铁，“签字，拿钱，离开。这对你我都好。”
“对我好？” 温漾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轻嘲，“陆总觉得，用一笔钱，买断一段本就虚假的婚姻，是对我好？”
她上前一步，走到陆霆渊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陆霆渊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皂角清香，不同于以往她身上总是刻意喷洒的、模仿林薇薇喜好的香水味。
“在陆总眼里，我苏清颜，就只值这点钱吗？” 温漾抬眸，首视着他深邃冰冷的眼眸，“还是说，在陆总心里，那段被你用来当作慰藉的、与‘替身’的婚姻，就只配用这点钱来打发？”
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陆霆渊从未见过的锐利和……质问。那不是深爱之人的委屈，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冷静地剖析一件物品的价值。
陆霆渊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随即被更大的怒火和烦躁取代。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病还没好，脑子也烧糊涂了！
“苏清颜！” 他厉声喝道，语气里带着警告，“别给你脸不要脸！当初你能嫁进陆家，本就是你的福气。现在薇薇回来了，你该有自知之明。拿着这些钱，足够你和苏家风光好一阵子了，别不知足！”
又是这样。
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用她的出身来践踏她的尊严。
温漾心中冷笑。这就是原主爱了一年的男人？这就是她曾经以为能托付终身的丈夫？
原主的记忆里，充满了对他的迷恋和卑微，可此刻，透过温漾的意识来看，只觉得无比可笑和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