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设在主宅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长条形的红木餐桌上铺着雪白的餐布,银质餐具闪闪发亮。
菜肴精致,香气扑鼻。
安易被安排在末座。
他刚一落座,就感觉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那就是安重海的儿子?听说在杭城给人当上门女婿?”
“嘘…小声点!不过看着是有点…上不得台面。”
“听说他爸刚放出来就失踪了?这里头…”
“老爷子怎么想的,这是还想让他回来?不是早被除名了吗?”
“谁知道呢…”
......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安易听见。
安易低头不语,一味干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安易内心:嗯,这蟹肉真鲜甜!
坐在主位附近的安瑾玥,看着安易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坐在安瑾玥旁边的贵妇,安易二婶,用手帕掩着嘴说:
“唉,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瞧瞧这吃相…瑾玥啊,你以后可得多提点提点你这弟弟,别让外人看了我们安家的笑话。”
安瑾玥没接话。
另一个梳着油头,眼神轻浮的年轻男人,安易某个堂哥,嗤笑一声:
“二婶您这就苛求了。咱们安家的规矩礼仪,那得从小熏陶。有些人啊,骨子里带的…野性难驯!喂不熟的白眼狼!”
安重山脸色铁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却没出声训斥。
安易拿着蟹钳的手,顿住了。
他慢慢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油头堂哥、珠光宝气的二婶、皱眉不语的安瑾玥,最后落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二叔安重山脸上。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安易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容灿烂得有点晃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野性难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轻轻放下那只啃了一半的蟹腿,拿起桌上洁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
每一个动作都慢得让人心焦。
“安家的规矩?”安易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肩膀开始微微耸动,最后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好一个安家的规矩!”安易猛地止住笑!
“规矩就是让你们高高在上,对着血脉亲人落井下石,冷嘲热讽?规矩就是看着我爸被人陷害,身陷囹圄,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嫌他丢了你们的脸?规矩就是老子好不容易把我爸弄出来,他人不见了!你们他妈的不闻不问,还在这跟我扯犊子规矩?!”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们安家的规矩——”安易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厚重的红木餐桌边缘!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是该改改了!!!”
“......”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安易双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掀翻重达千斤的长桌!
沉重的红木长桌,连同上面价值不菲的水晶器皿、银质餐具、珍馐美味…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整个掀飞!
汤汤水水,山珍海味,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
“啊——!!!”
“我的裙子!”
“天啊!”
“救命!”
尖叫声、喊声、碗碟碎裂声响成一片!
滚烫的佛跳墙,精准地泼了珠光宝气二婶一脸,烫得惨叫连连!
那烤得金黄油亮的烤鸭,如同出膛的炮弹,呼啸着飞过巨大的水晶吊灯,“哐当”一声巨响,镶进华丽的水晶灯架里,油汁滴滴答答往下淌!
油头堂哥,被一盆滚烫的鱼翅,羹浇了个鬼哭狼嚎!
安瑾玥反应最快,尖叫着后退,但裙摆还是被溅上了大片油渍。
整个安家宴会厅,瞬间变成了灾难现场!一片狼藉!
安重山站在主位旁,被飞溅的汤汁糊了一身,他指着安易,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孽障!孽障!!”
“啧,可惜了那盘龙虾刺身,还没尝一口呢。”他咂咂嘴,环视着周围惊恐愤怒的目光,咧嘴一笑:
“现在,安静了?”
“混账东西!给我拿下他!”安重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对着管家咆哮。
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冲了进来,面色不善地扑向安易。
安易眼神一冷,体内金丹微转,结丹中期的威压,透体而出——
众人纷纷行动停滞。
“强者制定规矩,弱者没有话语权!”
“这安家的规矩,我来改!”
安易一字一句道。
“够了。”
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如同古钟敲响,从宴会厅侧面的木质楼梯上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朴素藏青色布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一根盘着乌木龙头的拐杖,正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身形有些佝偻,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仿佛随时会睡去。
正是安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安镇国!
安重山脸色剧变,急忙躬身:“父亲!惊扰您了!是这个孽障他…”
安镇国摆了摆手,打断了二儿子的话。
他的目光,越过一片狼藉,越过惊惶的众人,平静地落在安易身上。
浑浊的老眼,在接触到安易目光的刹那,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我的乖孙,长大了!”老人低声喃喃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
“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安易搀扶着安镇国,亦步亦趋。
安镇国书房内。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从布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串古旧的黄铜钥匙,钥匙上拴着一块磨得光滑的深色木牌。
“拿着。”安镇国的声音恢复了苍老和平静:
“柳荫胡同,乙字十七号——你爸以前住的地方。”
安易看着递到眼前的黄铜钥匙,愣住了。
安镇国浑浊的眼睛看着他,那里面似乎沉淀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
“想要答案?自己去找。”
“我老了,很多事我管不住了。”
“安家族长的令牌应该也在你手里吧,我安家的希望全落在你一人肩上了!”
“你走吧,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随后,安易被管家请出书房。
路过中间宴会厅。
依旧满厅狼藉,和一群呆若木鸡的安家人。
“就这么走了?”
众人惊慌无措。
安易低头,看着掌心那串冰凉的黄铜钥匙,钥匙齿摩擦着皮肤,带着岁月的粗糙感。
柳荫胡同…乙字十七号?
爸,你到底…在哪儿?
安家院落。
某个角落,一个黑衣男人嘀咕道:“哼,结丹中期的小儿!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