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宫主峰广场,死寂如坟场。
安易抱着灵云真人悬在半空,脚下是染血的琉璃瓦碎片和横七竖八的尸身。
风卷着浓烈的血腥味拍在他脸上,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生理反应压都压不住,安易干呕了一声。
“出息。”灵云真人气息微弱,染血的睫毛颤了颤:
“刚…刚捏爆天机子的气势呢?”
“我这正常生理反应,姐姐!”安易哭丧着脸:“我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我才刚满十八,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没当场吐您一身己经是很坚强了!”
他强忍着反胃,继续朝着云霓行宫方向疾驰。
行宫内,血腥味更浓。
张珊珊躺在软榻上,小脸白得像刷了层漆,左肩断臂处的伤口狰狞外翻,血是勉强止住了。
她仅存的右手无意识地抠着身下染血的锦缎,指甲缝里全是血泥。
安易心急如焚,先是把灵云真人小心安置在旁边的矮榻上,又悄摸把上次未用完的半片金叶子散开,用充沛的灵气护住灵云真人后,一个箭步冲到张珊珊跟前。
“姗姗!醒醒!你老公我,灭了天机老儿!”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
“Siri!Siri!急救包!生生造化膏!快!十万火急!这个给她用会有效果吗?”安易不停地询问siri。
“易哥哥,别急,小问题!可以断臂再生!”siri不慌不忙地说。
“别废话,赶紧拿!”安易说。
戒指空间里,小老虎Siri叼着一个羊脂白玉盒,冲出来。
安易随手一捞,啪嗒打开盒盖。
盒内是半凝固的、流转着七彩霞光的膏体,正是那六品神药——生生造化膏!
“姗姗呐!哥下半辈子零花钱还得靠你呢!”安易眼含热泪。
手指抠了一大坨,小心翼翼地就往张珊珊那恐怖的断口处糊。
“嘶……这麻药劲儿够冲!姗姗你忍忍!”他一边操作,一边逼逼叨叨转移自己注意力,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金丹灵力,细如毫芒,探入伤口深处。
昏沉中的张珊珊似乎被那霸道的药力激得哼了一声,眉头痛苦地拧紧。
安易屏住呼吸,操控着那缕灵力,精准地感受梳理着断裂的经脉、接续破碎的骨骼断面、刺激血肉再生。
“别…别碰…疼…”张珊珊迷迷糊糊地抗议,声音细若蚊蚋,“小易子,你怎么还不走啊,我们又不是真的结过婚,你不用管我,况且也没领结婚证!”
“你说啥,要和我领结婚证?别闹!很快就好?”安易额头见汗,嘴上却硬,他知道张珊珊很痛苦,也胡闹地说着一些话,试图转移张珊珊的注意力,“忍着点!想想你的星耀!想想峡谷!没了手你怎么玩游戏?!”
他全神贯注,没留意自己此刻的形象,青衣染血,发丝凌乱,偏偏神情专注。
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额前,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晃。
灵云真人靠在矮榻上,默默看着这一幕。
少年笨拙却倾尽全力的样子,冲淡了劫后余生的悲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奇迹在慢慢上演。
那糊上去的七彩膏体仿佛活了过来,霞光流转,无数细小的生命精灵在欢呼雀跃。
狰狞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苍白的断骨被温润的玉色包裹,鲜红的肉芽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疯狂滋长、交织!
先是骨骼轮廓在霞光中延伸成型,接着是筋脉网络般蔓延覆盖,最后是白皙的肌肤如同初生的花瓣,一层层包裹而上,光滑细腻,甚至比原先的肌肤更显莹润。
不到半炷香,一条完整无瑕、光洁如玉的少女手臂,赫然出现在张珊珊左肩!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
“卧槽…牛逼!”安易自己都看呆了,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效果比P图还猛!六品神药,恐怖如斯!”
他下意识地,手指在那新生手臂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戳了戳——温润Q弹。
“啪!”
一声脆响。
刚刚恢复意识、还有些虚弱的张珊珊,想都没想,仅存的右手本能反应,一巴掌呼在了安易凑近的脸上!
力道不重,侮辱性极强。
“安…安易!你个流氓!”张珊珊小脸飞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杏眼圆睁,“…你手往哪戳呢?臭流氓!”
“哎哟!”安易捂着脸,一脸无辜加委屈,他扭头寻求场外援助。
灵云真人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极力压制的笑意。
“你!”张珊珊气结,试着动了动新生的左臂,五指张开又握紧,灵活自如,甚至感觉比原先更有力些。
安易看她这样,那点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挠挠头,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又从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玉瓶:
“来来来,别哭别哭!VIP客户专属福利!三转凝魂丹!稳神魂,防惊吓,专治PTSD战后应激恐惧症!吃了它,包你今晚不做噩梦,梦里全是哥带你五连胜!”
张珊珊被他这插科打诨一闹,那点泪意硬生生憋了回去,没好气地抢过玉瓶:“滚!谁要做梦梦到你!”
就在这时,行宫外传来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十几个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的灵云宫女弟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们衣裙破碎,发髻散乱,脸上血污混着泪痕,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看向殿内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迷茫,以及……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希冀。
当她们的目光触及软榻上,手臂完好如初的张珊珊,再看到矮榻上气息虽弱,但明显活着的宫主,最后定格在中间、脸上还带着个红巴掌印的安易身上时——
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女弟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谢前辈挽我灵云宫于倾覆!”
“前辈大恩,灵云宫永世不忘!”
……
带着哭腔的感激声浪瞬间淹没了大殿。
安易被这阵仗吓得一哆嗦:
“卧槽!碰瓷啊?集体碰瓷?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折寿啊各位姐姐!”
他手忙脚乱想去扶,又不知道先扶哪个,急得原地转圈。
“我就一路过的热心市民!顺手刷了个副本而己!真不用行这么大礼!要谢就谢你们宫主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哦对,还有姗姗!是她给我通风报信,让我赶紧回来救场的!要谢谢她去!”
张珊珊看着他滑稽样子,又看看下方跪了一地、满眼虔诚的师姐师妹们,心头百感交集。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灵云真人一个眼神制止。
灵云真人撑着矮榻,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但宫主的气度己重新凝聚。她走到跪地的弟子们面前,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起来。”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弟子们这才哽咽着,相互搀扶着起身。
灵云真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的脸庞,扫过殿外满目疮痍的宫阙,最后,落在了旁边安易身上。
她内心分析着:这小子,也不知还有何等手段,今日不死,日后必定名震天下!此刻我己无力善后,外加我姗姗的份上,让他担负这灵云宫重任也不失为上策!
灵云真人缓缓抬起了手。
嗡!
一点清光自她指尖绽放,迅速凝聚成一方古朴温润的青色玉印——正是象征着灵云宫至高权柄的宫主印与令牌!
“安易。”灵云真人的声音平静。
“啊?在呢姐姐!”安易下意识应道。
下一秒,那方沉甸甸的、流转着清辉的宫主印和令牌,被灵云真人塞进了安易的手里!
触手温凉,却烫得安易差点蹦起!
“姐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安易像是抓了块烧红的烙铁:
“我才18!刚出新手村!没有任何团队管理经验!当个游戏泉水指挥官还行,当宫主?专业不对口啊!”
他急得语无伦次。
“咳咳…咳!”灵云真人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形一晃,嘴角竟又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那血丝里,竟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粘稠黑气!
“师父!”张珊珊惊呼,挣扎着想扑过去。
灵云真人抬手制止了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天机老魔…临死反扑…魔气侵髓…短时间不可驱除……”她每说一句,气息便弱一分,“灵云宫…不能群龙无首…更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惶然不安的弟子们,最终定格在安易脸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你救了灵云宫,救了姗姗,也救了我。这因果…你担得起!”
“此印…暂托于你…”
“替我…守住它…”
“待我…出关…”
话音未落,灵云真人身体一软,竟是力竭晕厥过去!
“师父!”
“宫主!”
惊呼声西起。
安易手忙脚乱地扶住灵云真人,低头看看怀里气息微弱的仙女姐姐,又看看自己另一只手里那方沉甸甸、仿佛有万斤重的宫主印和令牌。
再抬头,迎上的是满殿女弟子们一双双红肿的、带着泪痕的、却充满希望和信任的眼睛。
张珊珊也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认命般的支持。
安易:“……”
他张了张嘴,想嚎一句“老子只想当个快乐的代练啊”,可看着这满目疮痍,看着怀里昏迷的灵云,看着张珊珊那条刚“打印”出来的手臂,再看看手里这烫手的嘱托……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憋了半天,安易一脸生无可恋,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控诉:
“造孽啊——!!!”
“这特么比电子厂拧螺丝还坑爹啊!!!”
“Siri!快查攻略!我该怎么办?”
“回易哥哥,建议您重建宗门、抵御外敌、安抚人心…”
“停停停!说人话!有没有一键托管脚本?”
他偷瞄一眼满殿“嗷嗷待哺”的师姐师妹,眼前一黑:
“完了,这波泉水指挥官…被迫挂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