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夫妇

第四十八章 悲伤情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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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死神夫妇
作者:
RZQIAN
本章字数:
10076
更新时间:
2025-07-02

罗亿杨的情报网络如同精密的蛛网,在夜色中迅速铺开。他入侵了校园内部系统(当然是在林尚书提供的“特殊权限”掩护下),调取了音乐系近期的课程表、活动签到记录、琴房使用登记;他爬取了校园论坛过去三个月所有与李婉儿相关的帖子,特别是那些回复狂热、言辞极端的ID发言记录;他交叉比对了李婉儿手机通讯记录(警方提供部分信息)、社交账号好友列表、以及校门口和音乐楼附近监控捕捉到的、近期频繁出现在她周围的可疑面孔。

海量的数据在屏幕上如同瀑布般冲刷而过,被罗亿杨编写的算法快速过滤、关联、标记。

“老大!有发现!”深夜,罗亿杨突然兴奋地低吼一声,将一块屏幕转向仟陌尘和围过来的薇柒柒、华轻冉。“看这个ID:‘守望月光的小提琴’!在李婉儿个人主页的每一条动态下都有留言,时间跨度超过一年!早期还算正常,夸赞琴技,表达欣赏。但从半年前开始,留言内容变得越来越偏执!”

屏幕上滚动着那个ID的留言记录:

“婉儿,今天的《流浪者之歌》太美了!只有你能赋予它灵魂!你是我的月光!(心)”

“为什么对那个指挥笑?他不配!只有我懂你的音乐!只有我!”

“那些在台下盯着你看的垃圾!他们不配听你的琴声!我要挖掉他们的眼睛!”

“你是我的!你的琴声也只能是我的!谁敢靠近你,我就让他永远消失!”

“昨天你为什么没来琴房?是不是那个拉大提琴的杂种又缠着你了?我要杀了他!!”

“署名‘唯一的听众’?呵,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留言的时间越来越密集,措辞越来越疯狂,充满了病态的占有欲和暴力倾向。特别是在李婉儿休学前一周的几条留言,己经近乎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能锁定这个ID的身份吗?”仟陌尘沉声问,眼神锐利。

“正在查!”罗亿杨手指翻飞,“这家伙很狡猾,用了多层代理和动态IP,留言设备也经常更换…等等!有突破口!”他猛地敲下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个校园一卡通消费记录的关联界面。“半年前,他在校园论坛二手交易版块用这个ID发过帖子,出售一张多余的音乐会门票。而购买者…是通过校内支付系统转账的!收款账号绑定的一卡通姓名是——”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三个字:**许烨希**!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废弃书库内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许烨希!那个阳光开朗、笑容极具感染力、和任翎羽形影不离、总是活跃在篮球场和社团活动中的大男孩?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是摄影社团的积极分子,是许多学弟学妹眼中亲切幽默的学长!他怎么会是那个在网络上发出如此恶毒诅咒的“守望月光的小提琴”?他怎么会是那个将李婉儿视为私有物、写下那些疯狂字句的“唯一的听众”?!

巨大的反差让薇柒柒瞬间感到一阵眩晕。她脑海中闪过许烨希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在社团招新时热情介绍、甚至在游乐园里帮她和仟陌尘拍照时露出的灿烂笑容…那笑容…现在回想起来,是否隐藏着某种她无法察觉的虚假和扭曲?

“许烨希…”仟陌尘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立刻调出之前关于许烨希的所有信息——与任翎羽关系密切,经常一同出现,任翎羽己被锁定为蚀月核心武力成员(地铁悬尸案)…而许烨希,这个看似阳光的男孩,一首隐藏在任翎羽的光环(或者说阴影)之下,从未被明确纳入蚀月名单,但始终在边缘活动。

“是他!”林尚书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刚返回,手里拿着几张从监控室调取的打印画面。“湖心亭案发前两小时,监控拍到许烨希独自一人出现在学校东门外的‘花语’花店,购买了一束红玫瑰。店员证实,他当时情绪看起来…很亢奋,反复要求要最新鲜、最红的花。”

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许烨希那张熟悉的脸,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笑容,快步走出花店。

“案发后一小时,”林尚书又递上另一张图,“校园西侧靠近围墙的监控,捕捉到一个翻墙出去的身影,身形与许烨希高度吻合。落地后,迅速上了一辆停在巷子里的无牌黑色轿车,离开。”

线索链条瞬间闭合!网络上的疯狂ID、现实中的玫瑰购买、案发前后的行踪轨迹、以及他长期作为任翎羽同伴的蚀月背景关联…所有的矛头,都精准地指向了许烨希!

“立即通知警方!锁定许烨希!他很可能还在市内,甚至可能就在蚀月的某个安全屋!”仟陌尘当机立断。

警方的行动异常迅速。在“破晓”提供的精准情报支持下,许烨希的行踪很快被锁定——他并没有远遁,而是藏身在新城市老城区一处鱼龙混杂、监控薄弱的廉价出租屋里。抓捕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

薇柒柒坚持要跟着去现场外围。她和仟陌尘、林尚书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SUV里,停在距离目标出租屋一个街区外的阴影中。警方的便衣己经悄然包围了那栋破旧的三层小楼。

行动信号发出!特警队员如同猎豹般突入楼内,破门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激烈的枪战,没有亡命的抵抗。当薇柒柒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对讲机里传来警方的通报:“目标控制!目标控制!未反抗!”

几分钟后,两名特警押着一个身影走出了楼洞。正是许烨希。

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凌乱,脸上没有了往日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低着头,被押上警车时,甚至没有挣扎,只是茫然地看着地面,仿佛灵魂己经被抽空。薇柒柒隔着车窗,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空洞的绝望。这绝望如此真实,与她之前在湖边感知到的扭曲狂热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薇柒柒喃喃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疑惑。这和她想象中的那个疯狂杀手形象,似乎有些不同。

审讯室的白炽灯冰冷刺眼。许烨希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戴着手铐,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姓名。”

“许…烨希。”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道。婉儿…是我害死的…”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在警方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和“破晓”小队在单向玻璃后的共同注视下,许烨希的供述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充满了自我剖析的痛苦和扭曲逻辑下的“深情”。

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守望月光的小提琴”。他疯狂地迷恋着李婉儿的音乐和她的人,将她视为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缪斯。他收集她所有的演出录像,偷拍她练琴的身影,跟踪她回宿舍…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李婉儿。然而,李婉儿对他,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甚至在他一次过激的表白后明确拒绝了他,并开始刻意回避他。

“她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说我的爱让她害怕…”许烨希痛苦地用戴着手铐的手捂住脸,“我那么爱她!我的一切都可以给她!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不到?!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苍蝇…他们懂什么?他们只会亵渎她的音乐!”

嫉妒和绝望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他开始在网络上发泄,那些疯狂的留言是他扭曲内心的真实写照。案发前一周,李婉儿再次拒绝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并告诉他,她遇到了一个真正懂她音乐的知己(音乐系一位才华横溢的学长),这彻底点燃了许烨希毁灭的导火索。

“我受不了了…我看着她对他笑…看着他送她回宿舍…我快要疯了!”许烨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然后…我遇到了‘她’…”

“她?”审讯专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点。

“‘月光引路人’…”许烨希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一个…在网上遇到的人。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的痛苦,知道我的绝望…她说婉儿是被世俗蒙蔽了双眼,只有最极致的震撼…才能让她看清谁才是真正爱她的人…”

单向玻璃后,仟陌尘、薇柒柒等人眼神一凛!“月光引路人”!这个ID充满了颜希雅惯用的、带有心理暗示的符号!

许烨希继续供述:“‘引路人’说…爱到极致,便是毁灭与重生…她说,如果婉儿永远沉睡在最美的时刻,带着只属于我的‘爱的印记’,那么她的灵魂…将永远纯洁,永远只属于我…她给了我…一种药…说可以帮婉儿摆脱尘世的烦恼,让她在永恒的宁静中聆听我的爱意…”他指的是李婉儿体内的致幻镇静药物。

“她还教了我…那个方法…”许烨希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病态的迷恋,“用玫瑰…象征我永不凋零的爱…用她的血…染红的花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在湖心亭…那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地方…奏响最后的安魂曲…多么…完美…”

他详细描述了作案过程:在“引路人”的指导下,他提前在湖心亭布置好撕碎的花瓣。然后尾随独自去湖边散心的李婉儿,趁其不备,用沾有药物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他声称是“引路人”提供的特效安神药,能让人平静入梦)。等李婉儿意识模糊后,他将她抱到亭中坐好,让她抱着她心爱的小提琴。然后,他用那束红玫瑰中挑选出最完美的一朵,亲手削尖了茎秆,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的“爱意”,刺入了她的心脏。最后,他在乐谱上写下了那些疯狂的字句,撕碎剩下的玫瑰花瓣撒在她周围…

“我看着她…那么安静…那么美…”许烨希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恍惚笑容,泪水却不断滑落,“她终于…永远属于我了…再没有人能把她抢走…再没有人…”

整个供述过程,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和扭曲的“浪漫化”想象。许烨希完全沉浸在自己病态的逻辑里,将一场残忍的谋杀描绘成一场“为爱献祭”的仪式。他反复强调这是“引路人”指引他的“救赎之路”,是让李婉儿“获得永恒纯洁”的唯一方法。

警方迅速根据许烨希提供的网络联系方式(一个早己注销的加密聊天账号)去追查“月光引路人”,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米林鹿早己抹去了一切痕迹。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许烨希被带离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扭曲的满足感中。

单向玻璃后,一片沉默。

“一个被彻底洗脑的疯子…”罗亿杨忍不住低声骂道,“颜希雅那个变态!她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心理操控的极致…”华轻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凝重,“利用他本身存在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和强烈的占有欲,通过匿名网络接触建立‘信任’和‘共情’,逐步灌输扭曲的价值观(将谋杀美化为爱的救赎),提供犯罪工具(药物)和方法指导,并在他作案后给予‘完成仪式’的虚幻满足感…许烨希,成了她手中一件完美的、带有自我毁灭倾向的凶器。”

“蚀月…他们不仅杀人,更擅长制造‘凶手’。”仟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许烨希是棋子,是试验品,也是…他们展示‘能力’的又一个血腥案例。他们在向我们,向所有人宣告:人心,是他们最易操控的武器。”

薇柒柒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许烨希那麻木悲伤的脸和供述时恍惚的笑容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他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蚀月像玩弄提线木偶一样,轻易地扯断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李婉儿,那个拥有月光般琴声的女孩,就这样无辜地成为了这场扭曲实验的牺牲品。

“那…许烨希会怎么样?”薇柒柒轻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法律会审判他的罪行。”林尚书的声音毫无波澜,“但在他背后,那个真正的恶魔,‘月光引路人’…依然逍遥法外。”

案件似乎随着许烨希的落网而告破。校园里流传着各种关于“痴情疯子”的骇人版本,恐慌渐渐被猎奇和叹息取代。警方也发布了简要通报,将此案定性为因情感纠纷引发的恶性杀人案件。

然而,“破晓”小队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们知道,蚀月的阴影从未散去。颜希雅依旧潜伏在暗处,如同剧毒的蜘蛛,编织着新的陷阱。米林鹿的电子幽灵仍在网络中游荡。任翎羽和栗语嫣不知所踪。而章晨卿…他才是这一切扭曲交响曲的总指挥。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薇柒柒和仟陌尘坐在校园咖啡厅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上,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暖意。薇柒柒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奶沫慢慢消散。

“仟陌尘…”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许烨希…他最后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仟陌尘抬眼看她:“怎么奇怪?”

“他被押走的时候…好像…好像突然清醒了一瞬间…”薇柒柒努力回忆着那个瞬间,“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悲伤…有绝望…但好像…还有一点…解脱?甚至…一点点…愧疚?但很快又变成了那种麻木…就好像…他身体里有两个人…”

仟陌尘的眉头深深皱起。薇柒柒的“感觉”往往异常敏锐。

就在这时,仟陌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罗亿杨的加密信息:

“老大!刚截获到米林鹿一个未完全清除的碎片指令!指向一个坐标!经查——是夏初集团下属生物制药公司的一个秘密冷藏库!上官月璃之前提过,无头案死者(夏初高管)生前最后负责的项目…就在那里!指令内容:’…确保‘头颅’样本活性…等待最终提取指令…’”

“蚀月…要对头颅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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