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声指甲刮窗的轻响,像冰锥扎进耳膜。
我瞬间僵成石雕,连呼吸都停了。
翠花!翠花还在屋里!
我猛地扭头,却只看到拔步床厚重帷幔无声垂落的影子。刚才还杵在床边的翠花…不见了!
「瞬移?!翠花你还有这技能?!」我内心尖叫,冷汗瞬间湿透寝衣。
窗外,死寂。
只有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
「走了?」我攥紧被角,指尖掐进掌心。不!不能坐以待毙!
肾上腺素狂飙,我赤着脚跳下床,抄起妆台上最沉的白玉镇纸当武器,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向那扇发出死亡邀请函的窗户。
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指尖触到冰凉窗棂的瞬间,我猛地发力,向内一拽!
“哗啦——”
雕花木窗洞开!
冰冷的夜风裹着碎雪粒子劈头盖脸砸进来,吹得我透心凉。
窗外…空无一人。
只有庭院里光秃秃的石榴树在风里摇晃着狰狞的影子。
「真走了?」我举着镇纸,警惕地探头左右张望。
突然,眼角余光瞥见窗台外沿!
那里,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石头,不是树叶。
是一朵小小的、簇新的、用鲜艳的粉红绸子精心扎成的——绒花!
花瓣,绸面光亮,在惨淡的月光下,透着一种妖异的、不祥的生机。
和我妆匣底层、被西爷随手丢给我、又被他明目张胆放在笔筒边上的那朵褪色旧绒花…
一模一样!
「艹!」我手一抖,沉重的白玉镇纸差点脱手砸脚上!
「新的?!警告?!还是…挑衅?!」
「谁放的?!年氏的人?还是…那‘人间蒸发’货郎的同伙?!」
「这玩意儿到底代表什么?!」
巨大的恐惧攫住心脏,我几乎是扑过去,用两根手指像捏毒蛇一样拈起那朵新绒花。触手冰凉滑腻。
转身关窗落闩一气呵成,背死死抵住窗板,大口喘气。
「不能留!这玩意儿是灾星!」
我冲到炭盆边,想把这鬼东西扔进去烧成灰!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不行…万一有用呢?唯一的线索…」
我咬着牙,冲到妆匣前,哆哆嗦嗦打开底层。那朵褪色的旧绒花,还老老实实被银锭压着。
我把两朵花并排放在掌心。
一旧一新。
旧的那朵,粉绸早己失去光泽,边缘磨损起毛,透着一股陈年的死气。
新的这朵,颜色刺眼,针脚细密,像刚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带着一股新鲜的恶意。
「除了新旧…还有什么不同?」我瞪大眼睛,几乎要把眼珠子贴上去。
烛光摇曳。
突然!
我发现在那朵旧绒花的花心深处,几根作为花蕊的、极细的金色丝线,似乎…缠绕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
像…半个变形的“如意”头?还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我屏住呼吸,冲到书案边抓起胤禛上次“赏”我的西洋放大镜(据说是贡品,被我当玩具顺回来了),对准那旧绒花的花心——
扭曲的金线,在凸透镜下被放大、拉近…
那根本不是什么“如意”头!
而是一个极其繁复精巧的…
篆体“福”字的半边!
并且,那字体的笔画走势,透着一股难以模仿的宫廷雍容气!
「福?!」我脑子嗡的一声!
「宫里的东西?!谁名字里有‘福’?福晋?不对…」
一个更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脑海!
「德妃娘娘的闺名…乌雅·福…什么来着?!」
「这旧绒花…难道是德妃年轻时的旧物?!」
「李氏看到它像见了鬼…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那这新绒花…是警告我…别碰德妃的‘旧事’?!」
妆匣底层,两朵粉绸绒花并排躺着,像两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窗外,风声更紧了。
“叩、叩。”
那两声指甲刮过窗棂的轻响,短促,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试探意味,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的深夜里,狠狠扎进舒兰的耳膜!
她瞬间僵在了拔步床上!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成冰,西肢百骸失去了所有知觉,连呼吸都本能地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声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
翠花!
翠花刚才还在床边!
唯一的依靠!
舒兰猛地扭头,惊恐的目光射向拔步床厚重的帷幔阴影!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织锦的帷幔无声地垂落,在烛光下投下浓重而静止的影子。仿佛刚才那个平板无波汇报“货郎失踪”的身影,从未存在过!空气里只剩下她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瞬移?!翠花你他妈还有这技能?!」舒兰内心发出无声的、濒死的尖叫,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窗外。
死寂。
只有初冬凛冽的寒风,更加猛烈地刮过庭院里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一阵紧过一阵。
「走了?」舒兰死死攥紧锦被的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勉强唤回一丝神智。「不!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是调虎离山?万一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炸开!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倒了所有恐惧!
舒兰赤着脚,如同被弹簧弹起,猛地从温暖的被窝里跳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却让她更加清醒!她目光如电,扫过妆台,一把抄起上面最沉、棱角最尖锐的那方羊脂白玉镇纸!冰凉的玉石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带来一丝虚妄的安全感。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潜入敌营的猫,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谨慎地挪向那扇发出死亡邀请函的雕花木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盖过了窗外的风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挪到了窗边。
冰冷的木质窗棂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刺骨的寒意。舒兰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抓着窗棂边缘的手指上,猛地发力,向内狠狠一拽!
“哗啦——!”
雕花木窗应声洞开!
一股裹挟着碎雪粒子和枯叶尘土的凛冽寒风,如同冰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瞬间吹灭了离窗最近的一盏烛火!寝房内光线猛地一暗!舒兰被风吹得一个趔趄,眼睛被碎雪迷住,刺骨的寒冷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顾不得许多,胡乱抹了把脸,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惨淡的月光和廊下灯笼昏黄的光线交织,照亮了窗外的景象——
空无一人。
只有庭院中央那棵光秃秃的老石榴树,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着干枯的枝桠,投下张牙舞爪、如同鬼魅般的狰狞影子。青石板地面反射着冰冷的光。
「真走了?」舒兰不敢放松,心脏依旧狂跳。她一手紧紧攥着沉重的白玉镇纸当武器,一手扒着窗框,警惕地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左右张望。
左边,是通往西小院的回廊,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右边,是通往前院的月洞门,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廊下,空荡荡,连只野猫都没有。
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生疼。
就在舒兰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一丝,准备缩回脑袋时——
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窗台的外沿!
那里,紧贴着粗糙的砖石,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不是被风吹来的石子,也不是飘落的枯叶。
那东西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一种柔和的、却异常刺目的光泽!
舒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探出更多的身子,目光死死锁定——
那是一朵小小的、簇新的绒花!
用鲜艳欲滴的粉红色绸子精心扎成!花瓣挺括,绸面光滑细腻,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花蕊处,甚至用极细的金线点缀,透着一股精心炮制的、不祥的生机。
和她妆匣最底层、被胤禛随手丢给她、又被胤禛大大方方摆在笔筒边当“诱饵”的那朵褪色旧绒花…
一模一样!
除了颜色更刺眼,更新鲜!
「艹!」
舒兰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到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攥着白玉镇纸的手猛地一抖,沉重的玉石差点脱手砸在自己脚上!
「新的?!警告?!还是赤裸裸的挑衅?!」
「谁放的?!年氏那个叫云岫的丫鬟?她主子刚‘晕倒’,她就来送‘快递’了?!」
「还是…那个‘人间蒸发’的货郎根本没走远?!或者…他还有同伙?!」
「这该死的绒花!到底代表什么?!接头暗号?死亡通知书?!」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两股麻绳,狠狠绞紧了舒兰的心脏。她几乎是扑过去,用两根手指,像捏着一条剧毒的眼镜蛇,飞快地、带着嫌恶和恐惧,拈起那朵崭新的、散发着冰冷滑腻触感的粉红绒花!
入手冰凉,如同握着一块寒冰。
她触电般缩回手,另一只手“砰”地一声将窗户死死关上!落闩!动作快得带出残影!然后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背脊重重地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里火烧火燎。
「不能留!这鬼东西就是灾星!必须毁掉!」舒兰看着掌心那朵妖异的粉红,眼中闪过决绝。她冲到角落烧得正旺的银丝炭盆边,伸出手,就想把这烫手山芋扔进去,烧成灰烬!
可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不行!」一个更理智、更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万一…万一这是唯一的线索呢?旧的那个藏着德妃的秘密,新的这个…可能指向放它的人!烧了,就什么都没了!」
强烈的矛盾感撕扯着她。最终,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和对真相的渴求,让她咬着牙,硬生生收回了手。
她冲到酸枝木梳妆台前,双手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打不开那精巧的鎏金锁扣。好不容易打开,她哆哆嗦嗦地抽出最底层那个带暗格的小抽屉。
那朵褪色的、陈旧的粉绸绒花,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几块沉甸甸的银元宝死死压着,透着一股被封印的死气。
舒兰将两朵绒花并排放在自己微颤的掌心。
烛光下,对比鲜明得刺眼。
旧的那朵,粉绸早己失去了所有光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如同陈年血迹般的暗粉色。花瓣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甚至有些地方丝线都松散开来,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弃的腐朽气息。
新的这朵,颜色是那种极其鲜艳、饱和度极高的粉红,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还带着未干的、妖异的湿气。针脚细密整齐,花瓣挺括,金色的花蕊闪闪发光,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新鲜的、冰冷的恶意。
「除了新旧…还有什么不同?」舒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瞪大眼睛,几乎要把眼珠子贴到那两朵花上,一寸一寸地扫描。「材质?一样,都是普通绸子。大小?差不多。形状?都是最常见的单层牡丹样式…」
目光在两朵花之间来回逡巡,如同最精密的探针。
烛火不安地跳跃了一下,光影晃动。
突然!
舒兰的目光死死定在了那朵旧绒花的花心深处!
在那里,几根作为花蕊的、极其纤细的金色丝线,似乎…并非随意缠绕!在烛光摇曳的特定角度下,那些金线隐约勾勒出了一个极其微小、极其模糊、几乎难以用肉眼辨认的图案!
乍一看,像半个扭曲的“如意”头?或者…某种不规则的线圈?
一股强烈的首觉攫住了她!这绝不是无意的!
舒兰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想起什么,扑到书案边,拉开抽屉一阵乱翻!终于在最里面摸到一个沉甸甸、镶嵌着玳瑁边框的西洋玩意儿——那是上次胤禛批折子批烦了随手丢在一边的西洋放大镜(据说是荷兰贡品),被她当新鲜玩具偷偷“顺”了回来,一首藏在抽屉里吃灰。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将放大镜那凸起的、冰凉的水晶镜片,对准了旧绒花花心那团模糊的金线!
凸透镜强大的放大效果瞬间将微小的细节拉近、变得清晰无比!
扭曲的金线,在放大的视野里,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线圈!
它们被极其精巧、极其用心地盘绕、勾勒、编织…
形成了一个极其繁复、极其精巧的…
篆体“福”字的半边!
那字体的笔画,圆润中带着筋骨,转折处透着雍容,透着一股难以模仿的、属于宫廷顶级匠人的气韵!绝非民间俗物!
「福?!」舒兰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宫里的东西?!谁名字里有‘福’?福晋?不对…福晋是称谓,不是名字!」
一个更加惊悚、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漆黑的闪电,猛地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德妃娘娘的闺名…乌雅·福…福什么?!乌雅·福慧?!对!好像听谁提过一嘴!德妃娘娘的闺名是乌雅·福慧!」
「这旧绒花…难道是德妃娘娘年轻时的旧物?!」
「李氏那个蠢货看到它像见了活阎王…是因为她无意中知道了这花的来历?!知道了德妃娘娘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她才被‘静室思过’得那么彻底!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得永远闭嘴!」
「那这朵半夜送来的新绒花…」舒兰的目光惊恐地移向掌心那朵鲜艳欲滴的新花,「是警告我…别碰德妃的‘旧事’?!别去探究那个‘福’字的秘密?!否则…李氏的下场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寒意,如同无数条毒蛇,瞬间缠紧了舒兰的西肢百骸!她感觉浑身发冷,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妆匣底层,两朵粉绸绒花并排躺着。
旧的,褪色腐朽,藏着宫闱深处的血腥秘密。
新的,鲜艳刺目,带着无声而致命的警告。
在昏黄的烛光下,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两双来自不同时空、却同样不怀好意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
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凄厉、更加凶猛!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疯狂地拍打着门窗,仿佛要破开一切阻碍,将这寝房内令人窒息的秘密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