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身子一沉,落在一片刺目的猩红之上。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绷紧了,抬头看向陆宴。
男人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些狰狞。
他的额角,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顺着他凌厉如刀削的下颌线,一颗颗滚落,砸进尘埃。
呼吸,也变得格外粗重起来,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要喷薄而出的滚烫。
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竟泛着一丝不正常的赤红。
“该死!”
陆宴在心中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咒。
那几颗高纯度晶核,能量太过霸道了!
吸收晶核,有利,亦有弊。
这是末世降临后短短第一个星期,丧尸脑内刚刚凝结出晶核时,中央基地便用无数异能者失控的惨痛教训,广而告之的一项铁律!
晶核,能够让异能者在短时间内迅速补充消耗的异能,甚至突破等阶。
但这份强大的力量背后,是令人防不胜防的、致命的负面侵袭!
情绪会变得极度暴躁,喜怒无常,极易失控。
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几何级数般增强。
紧随而来的,可能是无法抑制的高烧,长时间的昏迷不醒……
甚至,有极少数意志薄弱者,会彻底沦为只知杀戮与破坏的怪物!
当然,这不仅仅是单纯吸收晶核可能带来的后遗症。
基地那些疯子科学家曾经提出过一个骇人的猜想——这或许是镌刻在每一个异能者基因深处的、无法剔除的基因缺陷!
每一次透支体能、榨干异能的生死搏杀之后,都会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狂暴躁动,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深处,疯狂地滋生,蔓延。
如同附骨之蛆,难以抑制,如影随形。
而从丧尸脑中取出的晶核,里面蕴含的能量,驳杂不堪,本身就具有强烈的、难以清除的污染性!
它们会毫不留情地侵蚀异能者自身辛辛苦苦凝聚的本源晶核,留下难以磨灭的隐患与裂痕。
这种污染,目前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快速清除,只能依靠异能者自身,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缓慢净化。
所以,铁律中的铁律——短时间内,异能者绝对不可以吸收太多晶核!尤其是高阶晶核!
陆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头被压抑己久的猛兽,此刻正疯狂地撞击着枷锁,濒临失控的边缘。
他刚刚为了从尸潮中突围,为了带着宋南枝逃离那令人窒息的领域,连续两次强行空间转移,早己是强弩之末。
此刻,那股狂暴驳杂的能量,与先前战斗累积的狂躁和体内尚未净化的污染,在他西肢百骸、奇经八脉中疯狂冲撞、撕裂!
他怕。
他怕自己会彻底失控。
他不允许自己会……伤害到她。
这个念头,像一柄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刺入他混沌的脑海,让他翻腾的血气瞬间凝滞了刹那,也带来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不行!
绝对不行!
陆宴猛地转过身,用他宽阔的脊背,死死地对着宋南枝,隔绝了她探究的视线。
他紧握的钢铁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一寸寸发白,手臂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狰狞的虬龙般暴起,微微颤抖,显示着主人正在承受何等巨大的痛苦。
“你……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出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滚烫的喉咙深处,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宋南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嘶哑的、饱含痛苦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陆宴?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她颤声问道,本能地从那张过分柔软的大床上撑起身体,想要靠近他,查看他的情况。
“别动!”
陆宴陡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那声音里,除了不容置喙的强硬命令,更夹杂着……她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近乎崩溃的痛苦与垂死般的挣扎。
宋南枝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陆宴那如山般可靠的肩膀,此刻竟在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
那宽阔的、总是能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脊背,此刻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注一掷的紧绷与脆弱。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响。
卧室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他用巨大的力量狠狠摔上。
陆宴高大而紧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留给宋南枝的,只有一室令人窒息的死寂。
以及……从门缝中,隐隐约约飘进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到极致,却又狂暴到极致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宋南枝缩在冰冷而猩红的婚床上,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陆宴……他到底怎么了?
那样子,比面对尸山血海还要可怕!
她不敢深想。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噬骨的饥饿感,如同无数细密的针,尖锐地刺穿着她的五脏六腑,猛然席卷了她的神智!
“饿……”
宋南枝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部。
这种饥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汹涌,来得猛烈!
像是要将她的血肉都吞噬殆尽一般!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被陆宴随手丢在床角的背包上。
晶核!
对了,她要吸食晶核!
宋南枝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颤抖着拉开背包的拉链。
几颗灰扑扑、鹌鹑蛋大小的晶核,安静地躺在包底。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起一颗,开始吸收。冰凉的触感传来,像一块小小的糖果。
一股微弱但纯净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涌入西肢百骸。
那种濒临饿死的恐怖感觉,瞬间被缓解了不少。
有用!
宋南枝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立刻又拿起第二颗,第三颗……
背包里那为数不多的几颗普通晶核,很快就被她吞噬殆尽。
能量在体内流转,饥饿感似乎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宋南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床上。
然而,好景不长。
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
“呃……”
宋南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