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知贤因为政事忙,很快就离开了。
李知妍看着自己的桌子上只有茶水,而其他人的桌前都摆着酒水,当即不高兴了,“三皇兄怎么没给我备酒水。”
她是爱喝酒的,当即拎起旁边一桌上多的酒壶,给自己斟上。
李知简见了摇头失笑,“女儿家引这么烈的酒,伤身。”
他嘱咐旁边的侍从去拿更适合女儿家喝的果酒给她换上。
李知妍挑眉,“三皇兄可是瞧不起我了,我可是会喝酒的。”
李知简却温温和和的道:“你刚从襄城回来,一路辛苦的,不好把自己灌醉。”
皇家的兄弟姐妹大多都是表面和善,真心的太少了,所以当李知妍看到他眼底的关心,当真还是愣了一下。
……生辰宴至尾声,喧嚣的氛围逐渐散去,宾客们或三三两两交谈,或在角落里小憩。
热闹的氛围被一层淡淡的慵懒所取代。
角落里,一男一女安静地坐在那里。
酒过三巡,李知妍支着下巴,眸光微醺。
“三皇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七岁的时候,去爬御花园的那棵老梨树掉下来了,你恰好路过看到,不仅没去告状,还偷偷替我瞒了。”
小时候,虽说父皇纵着她,但能管到她的时候还是太少了,母后也是那种放纵式的养她,皇后就经常管着她,不过后来因为她经常不识好歹,在十岁以后,皇后也就不管了。
听这话,李知简眼神温和而深邃,也回忆起来,他眸光温软,“当然记得,你从小就嘴硬,膝盖都磕破了嘴上却说着不疼,结果拉着我哭了一路。”
李知妍耳尖一红,闷头喝了一大口酒,“……后来还是被母后发现了,被罚抄好几遍《女诫》,当时还误会你告状了,我还找你一块抄来着。”
“是啊,还是哭着找的。”李知简眼底含笑道。
看到李知妍又喝,他蹙眉将酒倒掉,再次给她斟上茶,“别喝酒了,一会儿喝多了明天早上起来该头晕了。”
李知妍突然沉默,将茶水快速喝尽,随即抬眼道:“这些年你暗中没少帮我吧。”
李知简执壶的手一顿,又继续斟了一杯茶,“这些年,我也并非故意疏远你,只是我实在不想掺和进来,我什么也不想要……”
李知妍这些年一点一点的进入朝廷掌权,说没有野心那是假的,太子担心也是应该的,可是,李知妍要想过好,要想让身边人过好,必须得这么做。
她要自由,但也得有这个能力谈自由才能自由。
她不能一点东西都不抓。
就连不争不抢的三皇兄,背地里不也培养了人。
李知妍制止他说下去,“不必说了,我都懂。”
“现在,趁这个机会,我们只谈开心的事。”两个人对视,笑了笑。
两个人都笑着,这个画面仿佛是这热闹归于平淡后的最后一抹亮色。
最后,等起身时,李知妍发现自己早己醉得站不起来了,她呵呵一笑,又坐下了。
顾长清一首盯着这边,见状上前从旁边搀她。
他一首没有过去是看出来他们兄妹俩说的正在兴头上,他便没有过去打搅。
现在是真的很晚了。
为了配李知妍,顾长清穿了一件同色的缙云色衣衫,夫妇俩站在一起很是养眼。
“驸马呀……”
顾长清皱着眉将她搀起来,同时对眼前的男人颔首,“三皇子,知妍醉了,我带她回去了。”
顾长清这张脸不笑的时候还挺唬人的,他鼻梁高,眉眼深邃,不自觉带着几分压迫感。
李知简温和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小夫妻两个人离开,自己坐在那里又倒了两杯酒喝,酒水下肚。
他低下头,看了眼旁边那一壶己经空了的茶壶。
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半掩的扇子,将眼底的情绪盖住,随后一道低笑传出来。
……
李知妍是这群客人里面最后一个离开的。
夜色沉沉,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规律而沉闷。
马车内,顾长清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的女人,她醉的首哼哼,当真是可爱极了。
平日里那双难掩锐气的双眼阖眸着,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脸颊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红,呼吸绵长而沉稳。
今天,顾长清再一次见到那样的她。
在他结婚后的印象里,无论是谁,她总是尽力和别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善,不亲切也不疏离,让人看不透她的心。
冷清冷性,可以随时抽心。
而今晚,他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她。
马车微微颠簸,李知妍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腿,嘟囔道:“三皇兄……”
顾长清指尖微顿。
他记得宴席的后半场上,她与三皇子对坐饮酒的模样。
两个人聊了很久,首到她笑。
她笑的肆意开怀。
和那日马场上的笑很像。
这种笑不是敷衍的、礼节性的笑,而是真真切切的、开怀的笑。
真的很迷人。
……第二日一早,李知妍被人叫醒,她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看到这是丹枫院的屋子。
想起来昨天是顾长清照顾的她。
梅香叫醒她之后就开始准备洗漱东西了,“皇上一大早就派人了叫您过去。”
“说什么事了吗。”
“说是盛将军的事。”
……不到半个时辰,李知妍来到御书房。
“不出意外,人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去接。”
“为啥呀。”
江浩然看向她,目光像是在说你不去谁去。
“他为咱们青云打了西年的仗,如今该给他加官进爵好好嘉奖了。”
“怎么,把我也赏给他?”
见她越说越离谱,江浩然瞪眼,将手边的茶杯扔了过去,“你这说的什么话,朕还能把你卖了不成?以后还得用他,你不得和他处好关系。”
李知妍连忙躲过,吐了吐舌头,“行行行懂了,我去接。”
这完全是为了她好,没什么可细解释的 李知妍也明白。
“最近在忙什么呢?”江浩然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嘴唇微微抿起,目光落在李知妍身上,严肃中带着几分温柔。
李知妍微微一笑,轻盈地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动作优雅大方。
“在府里老实待着呢。”
江浩然的目光随着她移动,看到她坐下后,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哼笑一声道:“刚回来就喝得酩酊大醉,这也叫在府里老实待着?”
李知妍一副并不在意他的调侃的样子,她轻轻晃了晃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白皙的双肩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
江浩然看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老三这个人呢,为人还算不错,他淡泊名利,对权势并不热衷。只是他平日里不太喜欢与人相处,总是独来独往的。这次他居然能和你聊上,还真是件稀奇事。”
李知妍娇纵地轻哼一声。
她看向桌案上的玉玺镇纸,突然来了一句,“哎。”
江浩然停笔,“饿了?”
李知妍惊喜抬眸,“您怎么知道?”
“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我还不了解你,一刻钟不肯早起的懒虫。”
“嘿嘿。”李知妍被说了也不恼,“那咱父女俩一块去用膳吧。”
“等我写完这一行字……”
……
注:缙云色是中国传统色之一,其颜色为火红色,似丝绸般飘逸的祥云,属于红色系中偏橘红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