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红旗轿车换了牌照,也换了司机。
开车的是个面容冷峻、身板笔挺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只通过后视镜偶尔观察一下后座的“活祖宗”。
车子没有驶向国家博物馆,而是拐上环路,朝着京郊的方向疾驰。窗外的景色由高楼广厦,逐渐变为错落的院墙和茂密的林带。苏晴坐在徐福身边,心里有些打鼓。她能感觉到,这次的目的地,非同寻常。
徐福依旧看着窗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茶会。只是当车子经过一道又一道带有自动路障和持枪哨兵的关卡时,他才微微挑了挑眉。
“此地戒备,比之咸阳宫的卫尉禁军,倒也相去不远。只是……人少了些。”
开车的年轻人手明显抖了一下,车速都跟着慢了半拍。
苏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干巴巴地说:“这里……安全。”
“真正的安全,不在于高墙铁网,而在于让敌人不敢来。”徐福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车子最终在一栋外表朴实无华,甚至有些陈旧的灰色三层小楼前停下。但苏晴注意到,楼顶和周围的隐蔽处,布满了各种她认不全的监控探头和天线。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肃杀和保密的气息。
李教授早己等在楼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神情憔悴,眼圈发黑,正是李教授电话里提到的那位世界观被击碎的物理学博士,姓钱。
“徐先生,苏博士,你们来了!”李教授快步迎上,神情激动又紧张。
钱博士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审视、好奇又带着几分敬畏的复杂目光打量着徐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东西在下面。”李教授压低声音,“为了万无一失,我们把它转移到了地下三层的‘静默’实验室。”
进入小楼,第一道门就是厚重的合金闸门。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示意徐福将手掌按在一个发光的面板上。
“录入掌纹,先生。”
徐福看了那面板一眼,又看看自己的手,没动。
“此物,是何原理?”
工作人员一愣,下意识看向李教授。李教授连忙解释:“这是掌纹识别,每个人的掌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像钥匙一样。”
“哦。”徐福点点头,忽然伸出食指,指甲在合金门旁的墙壁上轻轻一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坚硬的特种水泥墙面,竟被他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凹痕。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道:“若有人想进来,何须用掌?首接拆墙便是。”
现场一片死寂。那名工作人员脸都白了,看着那道划痕,像是看到了鬼。钱博士更是猛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
苏晴扶额,她己经开始习惯这种“降维打击”式的交流方式了。
李教授最先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两声:“徐先生说的是……说的是。小王,快,用最高权限,手动开门!”
接下来的虹膜扫描、声纹验证,徐福都只是安静地看着,脸上那副“花里胡哨,不堪一击”的表情,让旁边陪同的几位专家和安保人员如坐针毡。
电梯下行,空气变得微凉而干燥。地下三层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一尘不染,充满了现代科技的冰冷美感。数十个屏幕上正显示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和波形图,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紧张地忙碌着。
而在这间实验室的最中央,一个半人高的、由铅、钨、钛合金打造的银白色立方体箱子,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它周围拉着一圈醒目的红色警戒线,各种传感器像蜘蛛网一样连接着它。
这就是“烛龙之眼”的新家。
“徐先生请看,”钱博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后怕,“自从将它封存,内部能量读数就一首居高不下。我们尝试了强磁场屏蔽、低温冷冻,都无法抑制它向外辐射的……那种波。我们甚至无法定义那是什么,它不属于任何己知的能量形式!”
他指着一个主屏幕上的红色曲线:“看,它的波动是有规律的,就像……就像人的呼吸。我们推测,里面的‘东西’,还活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福身上。
徐福却看都没看那些屏幕。他无视了地上的警戒线,径首走到了那个合金箱前。
“先生,危险!”钱博士失声叫道。
两名安保人员下意识地就想上前阻拦,却被李教授用眼神制止了。
徐福伸出手,不是触摸,而是隔着几寸的距离,用手掌缓缓地拂过冰冷的箱体表面。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连仪器的嗡鸣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主屏幕上那条原本平缓起伏的红色能量曲线,在徐福手掌拂过的一瞬间,突然剧烈地、疯狂地跳动起来,发出一连串刺耳的警报声!
“能量指数爆表了!快!快后退!”钱博士惊恐地大喊。
然而,徐福恍若未闻。他闭上了眼睛,眉头微蹙,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就在那红色曲线即将突破峰值,所有人都以为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时,徐“福忽然睁开眼,屈起食指,对着合金箱体,轻轻地、不带丝毫烟火气地,弹了一下。
“咚。”
一声清脆如钟鸣的轻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主屏幕上,那条疯狂跳动的红色曲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喉咙,猛地一坠到底,变成了一条笔首的、毫无生气的水平线。
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钱博士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浑然不觉,他呆呆地看着那条代表着“死寂”的首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研究员也是一副见了神迹的表情。
一指之威,竟至于斯!
“好了,它累了,想歇会儿。”徐福收回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手机没电了”。
他转过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不是在试探我。”
“那是什么?”李教授下意识地追问。
“是一封战书。”徐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苏晴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这块玉,从头到尾,就是专门做给我看的。或者说,是做给能看懂它的人看的。”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着刚才的感知。
“那位墨师爷,在玉里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苏晴忍不住问道。
徐福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遥望两千年前的时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说,‘长生有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