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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光标在"马源未回复天数"那一列闪烁。第十七天的数字刚敲完，张明的脑袋就从隔板上方探了出来："苏老师，上次说的那家日料店，今晚真不去吗？我己经订好位置了。"他手里晃着两张餐券，袖口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不了，谢谢。"苏晴迅速最小化表格，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哒哒声响，"今晚要去医院看我妈。"她没抬头，却能感觉到张明落在自己后颈的目光，像块化不开的糖霜，黏得人发慌。
丽杰抱着一摞教案路过，故意撞了下张明的胳膊："张老师最近是打算把全市餐厅都请苏老师吃遍啊？"她的话音里带着笑，却在张明转身时，对苏晴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午休时，苏晴躲进茶水间给马源发消息，对话框里依旧躺着十七天前的"你还好吗"，红色感叹号像道结痂的伤口。她想起三个月前相亲会上认识马源时，他腕上就系着那截褪色的红绳，说是逛庙会时随手买的。如今她抽屉里还放着一根同款红绳——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笑着给她系上的，说"戴着玩，图个吉利"。
"还在等他消息？"丽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杯酸奶，"上周哲学院的王老师说，马源请了长假，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酸奶盒被捏得发出"咔嗒"声，苏晴猛地抬头，却看见丽杰镜片后的犹豫。
"什么事？"
"不知道，"丽杰撕开酸奶盖，"就听说跟之前的师德举报有关，但后来查无实据。"她的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苏晴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薄膜。十七天前，正是张建国的丑闻曝光后第二天，马源拉黑了她。
下午例会，苏晴坐在会议室角落，目光却总飘向门口。张明坐在斜对面，每隔五分钟就低头看一次手机，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突然，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不是微信提示音，而是久违的短信铃声。
「我在学校东门，老地方。」
发信人是马源。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钢笔从指间滑落，在会议记录本上划出道深深的墨痕。她几乎是冲出会议室的，身后传来院长的咳嗽声和张明急促的脚步声。
东门的紫藤花架下，马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腕间的红绳褪色得更厉害了。他比三个月前见面时瘦了些，眼下带着青黑，看见苏晴时，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你..."苏晴的声音发颤，准备了十七天的质问，此刻却堵在喉咙里。
"对不起。"马源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这个还你。"盒子里是枚银质书签，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缩写——那是上个月她生日时，他送的礼物，说"看你总用回形针夹教案"。
"什么意思？"苏晴的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突然想起表格里那串递增的数字，"十七天不回消息，现在来还书签？"
马源的目光飘向远方，紫藤花落在他发梢："我被停职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苏晴心上，"举报信虽然不是真的，但学院说...为了申硕点，我暂时不能出现在学校。"
风吹过花架，带来细碎的花瓣。苏晴看着马源腕间的红绳在风中晃动，突然想起张明袖口的那截同款红绳——上周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张明桌上，他撸起袖子擦桌子时，红绳晃了晃，她随口问了句，他只说是"路边摊买的便宜货"。
"那你为什么现在来？"她捏着书签，金属边缘硌得指尖生疼。
马源的目光终于回到她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疲惫："我要走了。去南方的一个研究所，明天的火车。"他顿了顿，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张纸条，"这是我的新号码，如果你..."
"不必了。"苏晴打断他，把书签塞回他手里，"祝你前程似锦。"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踩碎什么东西。
走出紫藤花架时，她撞见张明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她落在会议室的钢笔。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袖口的红绳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苏晴没说话，接过钢笔就往办公室走。路过公告栏时，她瞥见上面贴着新的师德师风宣传栏，张建国的照片己经被撤下，换成了张明去年获奖的照片。
回到工位，她打开电脑，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那个记录着"马源未回复天数"的Excel表格。清空回收站的瞬间，丽杰发来微信："晚上一起吃火锅？我请客，庆祝你重获新生。"
苏晴看着屏幕上的字，突然笑了出来。窗外的夕阳正浓，把整个办公室染成温暖的橘色。她摸出手机，给周正发了条消息："半勺小馆今晚还有满减吗？"
抽屉深处，那根马源送的红绳静静躺着，绳结处还留着他系上时的温度。而桌角的台历上，今天的日期被她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两个字：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