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域的传说里,双星的羁绊是从创世之初就注定的。
初代龙王在混沌中劈开天地时,左手握着代表权力的金色龙心,右手牵着他的守护者。那时龙域还没有昼夜,只有永恒的霞光,他们在霞光里种下第一棵樱花树,约定每一代龙王与守护者都要在这里立下誓言——这就是樱花谷的由来。
十一第一次知道这个传说,是在她八岁那年的春天。
那天她穿着鹅黄色的蓬蓬裙,裙摆上绣着可爱的龙爪图案,正蹲在万龙殿的花园里哭。因为她的银蓝色龙角比同龄的龙族幼崽短了一截,被几个傲慢的贵族子弟嘲笑是“发育不良的伪龙王”。眼泪掉在草地上,竟让枯黄的草叶冒出了嫩芽——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是S级血脉无意识间流露的生命之力。
“喂,你是新来的小殿下吗?”一个清脆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
十一抬起哭花的脸,看见个穿着青色劲装的男孩。他比她高半个头,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脸颊上还沾着泥土,手臂上的青鳞刚长出浅浅的一层,像撒了把碎钻。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叫梁澈,是来给你当守护者的。”男孩从背后拿出个蜂蜜罐,罐子是用青竹编的,上面还缠着两朵粉色的樱花,“我娘说,吃点甜的就不会哭了。”
那是十一第一次尝到龙域的蜂蜜。浓稠的琥珀色液体沾在嘴角,甜得让她眯起眼睛,连龙角似乎都舒服地颤了颤。梁澈坐在她身边,笨拙地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动作太用力,把她的脸颊擦得通红。
“你的角很好看啊。”他指着她的银蓝色龙角,认真地说,“像极北冰海的冰棱,比那些光秃秃的金角好看多了。”
十一被他逗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那天下午,他们偷偷溜出万龙殿,穿过护城河畔的芦苇荡,一路跑到了樱花谷。
彼时的樱花谷正是花期,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像雪一样,落在他们的发间和肩头。梁澈爬上那棵最老的樱花树,摘下最大的一朵樱花,别在十一的发间。花瓣的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成了十一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
“你知道吗,我爹说,龙王和守护者就像天上的双星。”梁澈坐在树杈上,晃着两条腿,“少了一颗,另一颗就会变暗。所以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哭鼻子。”
十一从口袋里掏出块龙鳞镜的碎片——那是她偷偷从母亲的梳妆台上拿的,据说能实现一个愿望。她把碎片递给梁澈:“这个给你,要是以后你遇到危险,它就会发光提醒我。”
阳光透过樱花花瓣的缝隙照下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梁澈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誓言,单膝跪在树杈上,举起右手:“我梁澈,以A级守护者的名义起誓,永远守护十一殿下,生同生,死同死!”
十一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手,却把誓言说成了“我十一,以后有好吃的都分给梁澈一半”,逗得梁澈哈哈大笑,笑声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飞鸟。
从那天起,万龙殿里总能看到两个形影不离的身影。梁澈的剑术进步飞快,每次在训练场上赢得比试,总会第一时间跑到十一的书房,把获得的勋章塞进她手里;而十一会在他练剑的间隙,偷偷送去用樱花蜜泡的水,看着他仰头喝下,喉结滚动的样子,脸颊就会悄悄变红。
十岁那年的樱花节,梁澈把用自己第一片脱落的逆鳞做的吊坠送给十一。他的手很巧,把鳞片打磨成双星的形状,还笨手笨脚地刻上字。十一则回赠了他一枚银质令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和狼头徽记——那是她向母亲求来的,有了这枚令牌,他可以自由出入万龙殿的任何地方。
“等我十六岁觉醒了S级血脉,就带你去极北冰海看珍珠贝。”十一摸着梁澈手臂上日渐鲜亮的青鳞,认真地说,“我娘说,那里的珍珠能让龙鳞变得更坚固。”
梁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等我突破到A级高阶,就去黑鳞族的领地,把他们最宝贝的火焰果摘来给你。听说吃了那个,龙翼能变得像星光一样亮。”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黑鳞族与王室的血海深仇,不知道龙心碎片背后隐藏的秘密,更不知道命运早己在他们的羁绊里,埋下了伏笔。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龙域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十一突发高烧,浑身滚烫,银蓝色的龙角变得黯淡无光。御医们束手无策,说这是S级血脉觉醒前的必经考验,能不能撑过去,全看天意。
梁澈守在她的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他听说极北冰海的冰泉能降温,就瞒着所有人,独自闯进暴风雪里。极北冰海的冰层厚达百丈,他用还未完全觉醒的青鳞撞开冰面,徒手捞起冰泉下的寒玉。回来时,他的半边身子都冻僵了,青鳞上结着厚厚的冰碴,却把寒玉紧紧捂在怀里,生怕冻坏了。
寒玉贴在十一额头的瞬间,她滚烫的体温奇迹般地降了下来。迷迷糊糊中,十一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龙角,动作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她睁开眼,看见梁澈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融化的雪花,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是被冰海下的冰棱划破的,正在缓慢地愈合。
十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指尖的位置,一道淡粉色的印记悄然浮现,与她后颈的龙形胎记遥相呼应。
从那以后,他们的血脉羁绊变得更加清晰。十一能在万龙殿的书房里,感知到梁澈在训练场上挥剑的节奏;而梁澈在瞭望塔上值守时,能准确地说出十一正在翻看第几页古籍。艾拉总说,他们俩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在一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对方。
十五岁生辰那天,梁澈送了她一把水晶权杖。权杖顶端的菱形宝石是他用三年时间,从火山深处的水晶矿里一点点挖出来的,打磨得恰到好处,能完美地传导S级血脉的力量。十一则把自己绘制的龙心碎片图谱给他看,那是她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线索,据说集齐12块碎片,就能召唤出完整的龙心,拥有改变龙域命运的力量。
“等你觉醒了S级血脉,我们就一起去找碎片。”梁澈看着图谱上的标记,眼睛亮晶晶的,“第一站就去樱花谷,传说那里藏着最关键的一块。”
十一点头时,发间的樱花簪晃了晃。那是用去年的樱花压制而成的,是梁澈亲手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温暖会在一年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背叛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