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林家客厅,阳光慵懒,空气里浮动着曲奇的甜香。一岁半的林星晚穿着嫩黄连体衣,像只小雏鸟,专注地在爬行垫上对付几块彩色大积木,粉嘟嘟的小嘴不时发出“啊…唔…哒哒…”的奶音。
“晚晚,看妈妈,”林母温柔地逗引,“叫‘妈——妈——’?”小星晚闻声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含糊回应:“嘛…嘛…”“诶!真棒!”林母笑逐颜开,顾母也在一旁笑着鼓掌。
坐在稍远些地毯上的顾屿深,正安静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图画书。三岁半的他,己显出超越年龄的沉静,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然而,当大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星晚身上时,他翻书的动作明显慢了,眼角余光始终锁着那个嫩黄的小身影。
顾母笑着转向儿子:“小深,看妹妹多可爱,你也来教妹妹说话呀?让妹妹叫你‘哥——哥——’好不好?”
顾屿深没立刻回答,只是合上书,站起身,迈着稳稳的小步子走到爬行垫边缘,蹲了下来。他没有像大人那样夸张地逗弄,只是安静地看着星晚笨拙地试图把红色方块叠到蓝色三角上,小手一滑,“啪嗒”,积木倒了。
星晚似乎没受挫,反而被这声音逗乐了,咯咯笑起来,露出仅有的几颗小米牙,亮晶晶的口水挂在嘴角。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正好撞上蹲在她面前的顾屿深。那双深邃的、总是带着点小大人般沉静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跳跃。星晚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让她莫名安心的小脸,也许是刚才妈妈教“哥哥”的发音还留在空气里,也许是顾屿深专注凝视她的样子触动了她咿呀学语的本能。她忽然咧开嘴,极其清晰、奶声奶气地冲他喊了一声:
“锅——锅!”
这声“锅锅”清脆又响亮,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客厅瞬间安静了。林母和顾母惊喜地交换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夸赞,就见蹲在地上的顾屿深猛地僵住了。
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先是眼睛微微睁大,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星晚咯咯傻笑的小脸,随即,一抹极其可疑的、淡淡的粉色,迅速从耳根蔓延开来,爬上了他白皙的脸颊。他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扑闪了几下,似乎在确认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
下一秒,在两位母亲惊奇的目光注视下,一向内敛安静、甚至有点小酷的顾屿深,做出了一个让她们忍俊不禁又倍感温暖的动作——他向前倾身,伸出略显笨拙的小胳膊,轻轻地、但异常坚定地,把那个穿着嫩黄衣服的小团子,小心翼翼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个极其短暂、甚至称不上拥抱的环抱,带着一种宣告所有物般的珍视感。
“嗯。”他把小下巴轻轻搁在星晚柔软的发顶,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满足。那抹粉色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褪去。
林母笑着打趣:“晚晚真聪明!会叫哥哥了!那再叫一声‘哥——哥——’?”
星晚被顾屿深圈着,似乎觉得新奇又安全,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又奶声奶气地喊:“锅锅!”
顾屿深立刻松开了手,但身体依然紧挨着她,小脸恢复了大部分平静,只是眼神亮得惊人。他看向母亲,纠正道:“是‘哥哥’。” 语气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母忍笑:“对,是哥哥。小深是晚晚的哥哥。”
“嗯。”顾屿深再次郑重点头,仿佛确认了一个无比重要的身份。他拿起刚才星晚玩的那块红色大积木,首接塞进她手里,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玩这个。” 这是他的专属给予,只给她。
从这天起,“哥哥”这个称呼,成了顾屿深唯一认可、并且会主动维护的身份烙印。星晚有时会含糊地喊“妈妈”、“爸爸”,但“锅锅”(很快在她口齿渐清后变成了清晰的“哥哥”)出现的频率最高,也最精准地指向那个特定的身影。
每当这时,无论顾屿深在做什么,看书也好,搭积木也罢,他总会第一时间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那个摇摇晃晃奔向他的小身影,然后低低地应一声:“嗯。” 那声音里,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责任感和一丝隐秘的欢喜。她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是所有人的小团宠,但“哥哥”这个称呼,是他顾屿深独有的勋章,是只属于他和星晚之间的、最初的专属连接。这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心底悄然扎了根,无声宣告着:她是他的妹妹,他的责任,他圈定范围内唯一的、需要他垂眸守护的小小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