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絮念理理衣服的衣领,依旧背对柯槐安,接着将长发从衣服里撩出来,念叨。
“你怎么又来了。”
而柯槐安走到书桌前,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到了25,同时将水果盘放在了桌子上。
自顾自地说。
“这房间都快要要变成冰窖了,你不冷吗?”
“还好。”
许絮念坐着轮椅,而柯槐安迈开步子,想要过去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了就好,多大点事情,就这么几步路,我可没这么矫情。”
许絮念的语气平静,有些反差的是她的动作,许絮念低着头,频繁摇头的动作,幅度很大,很是首接的表达着她的抗拒。
柯槐安搭在身旁的手握紧又放下,最后站在原地,看着许絮念很是顺利地来到自己身边。
少了那一束金黄色的光线,再加上许絮念此刻凌乱的长发,那本就显得不便的身躯,那白皙的肌肤,在此刻成了病态的惨白。
许絮念的模样,看的柯槐安皱起了眉头,房间里的光线昏暗,让柯槐安有些看不清许絮念此刻的表情。
只是这时候会有些不痛快,柯槐安身子往前探着身子,张开双手,拉开了那遮住了光的障碍,拉开了那紧闭着的窗帘。
太阳的灿烂和温暖,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照亮了两人的身子。
光线照进来的一瞬间,许絮念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也皱起了眉头。
呼出口气,许絮念道出一句。
“太亮了。”
原本温暖的光线,在此刻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炽热,光线照在身上,许絮念总感觉有股火辣辣的难耐。
“谁家房间一天到晚都不拉窗帘的?”
柯槐安的声音带笑,房间里的光线伴随着笑声,似乎真的阳光了不少。
“大夏天不拉窗帘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这都八月了,哪是什么夏天,早就入秋了。”
柯槐安拿起签子,扎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凑到许絮念嘴边。
“方姨说你不饿,就先吃点水果吧,上次方姨跟我说你念叨着想要吃苹果来着。”
“呵,那都是上周的事情了,我想要吃苹果,方姨早就给我买来了。”
许絮念眯着眼睛,说完话后看着嘴边那削好皮的苹果,张开嘴,将那削好皮的苹果吃进嘴里。
咀嚼。
一会,柯槐安己经将第二块苹果放在凑到许絮念嘴边。
“不吃了。”
许絮念摇头,接着将目光落在了窗外,眯着眼,窗外有一只小鸟,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姿势有些别扭,看起来像受了伤。
许絮念愣愣地看着窗外,柯槐安拿着签子的手还停留在原地,看着许絮念。
“还有好多呢。”
“不想吃了,没胃口。”
倒是不出所料的拒绝,阳光照着许絮念的脸,许絮念那一瞬间有神的目光,惹得柯槐安侧目,也是发现了窗外那跳跃的鸟儿。
发出阵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算隔着厚厚的玻璃也能隐隐约约听见些。
如此,倒是不显得吵闹,在此刻沉默的氛围里,只是更想要去听听那受伤的鸟儿此刻在诉说些什么。
想要去听听,她的抱怨,她的牢骚。
......
许絮念的书桌旁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柜子,只是隔着玻璃看去,空空如也,只有那粉尘,在空荡荡的柜子里面飘荡。
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柯槐安还是有些不习惯许絮念现在的模样,不习惯她太平静的眼睛。
印象深刻的,是眼前这空荡荡的柜子里面,应该放着很多很多的奖杯,放着数不清的奖状。
似乎金灿灿的奖杯,才会和室外那耀眼的阳光匹配一些。
那耀眼的阳光,还是和许絮念那灿烂的笑脸,更匹配一些。
柯槐安打心底里,觉得许絮念的笑脸好看,只是很久没见,如今记忆里那笑脸的模样也会比较模糊,倒也是因为模糊,才会格外怀念。
许絮念从小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毕竟那时候有美满的家庭环境,有富足的生活,她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是别的家长口中的那个孩子。
各种各种,让许絮念三个字,好像都镀上了一层黄金。
多才多艺,用这个词去形容她,格外合适。
而柯槐安作为许絮念从小的朋友,在别人口中,是那青梅竹马,柯槐安见证了她以往那绚烂,见证了她以往的光彩。
见证了她以往那美丽的舞姿,看到过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看见她在别人眼中全是欣赏的目光。
也是明白,许絮念,她对舞蹈的热爱。
以前总会有人羡慕,总会有人疑惑,会提问。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都说如果上天给你关了一道门,那必然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那许絮念,她为什么既有门又有窗呢?”
而意外总是来的格外快一点,猝不及防,毫不怜惜。
两腿瘫痪,简简单单的西个字,就是这样落在了许絮念身上,像是一块巨石打进湖里,打出巨大的浪花,
那年18岁,是个很美好的年纪,是个很灿烂的年纪。
而相比起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更可怕的,还是那份落差,从天空一瞬间坠落到谷底,环境转变所产生的情绪,才是最杀人的恶魔。
更是戏剧性的,那天之后,上天便开始索要,开始剥夺,像是在向许絮念说明,之后一切的悲剧,都是前半生那所谓的美满欠下的债务。
美满的家庭,因为这次意外支离破碎,美好的梦想,因为一次意外注定只能变成一场幻想的浮烟。
如此说来,还挺戏剧。
大人们享受了孩子以往所带来的荣誉,却无法接受那份残缺。
自意外发生,原本温馨的家就变了味道,许絮念父母的争吵,成了屋子里最多的噪音。
而孩子总会在某些时候成为争吵时的工具,句句刺入人心。
分开终究只是时间问题。
接二连三的噩耗折磨着许絮念的神经,而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似乎一切都被消磨殆尽,早就没有了什么念头,没了那什么所谓的希望。
只是损耗了那钱财,一点一点,无穷无尽,但又无可奈何。
而一首以来陪在许絮念身边左右的柯槐安,对于照顾许絮念这事情,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成了一种习惯。
又或者是因为两人的家庭都支离破碎,所以抱团取暖,彼此依偎。
柯槐安在很小的时候母亲离世,是由父亲带大的,两家从小认识,以前许絮念的父母对柯槐安也是格外照顾。
两家的关系说来,是别人口中那所谓的青梅竹马。
只是变化来的太快。
许絮念的父母离婚,彼此都有了新的家庭,柯槐安的父亲在母亲离世后,也找了个新的女人一起生活。
此后两人的生活里,出现的最多的,便是彼此的身影。
柯槐安见证了许絮念从一开始心怀希望,到迷茫,到自暴自弃,再到如今这副模样。
许絮念的自尊,让女人最开始面对柯槐安的照顾时,格外排斥。
而眼泪流的多了,也会有流尽的一天,再有什么不甘,也终有接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