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尚可。”
“丝,吐得不错。”
“十万玄冰蚕丝裤,每日需丝十两。”
“此潭之蚕,归你管。”
“吐不够,你补。”
厉千绝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我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扎进心窝。每日十两玄冰蚕丝?!把我切片论斤卖也凑不够啊!大佬,您对“尚可”的标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我捧着空碗,僵在原地,看着深不见底、潜藏凶物的暗红水潭,再看看洞壁上那些慢悠悠啃冰、随时可能给我来一针的蚕祖宗,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厨娘保命没成功,还背上了养蚕吐丝的KPI,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林道友…” 一个带着哭腔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我木然地转过头,是胖子。他缩着脖子,看看我,又畏惧地瞄了一眼溶洞深处那尊纹丝不动的玄冰背影,压低声音:“那…那个…大佬说…我们也是债奴…那…我们干啥?”
对啊!还有这群“难兄难弟”呢!大佬可说了,十万条裤子债,大家都有份!
绝望之中,社畜的甩锅(划掉)…团队协作精神再次觉醒!我一个人搞不定十万条裤衩,但有人分担KPI就不同了!
我瞬间挺首了腰板(忽略还在发抖的腿),努力在冻僵的脸上挤出一点“领导”的威严(主要是狐假虎威),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群同样面如死灰的散修道:
“咳咳!诸位道友!厉前辈法旨己下!十万玄冰蚕丝裤的债务,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前辈仁慈,给了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从今日起,我等当同心戮力,共克时艰!”
我指着洞壁上那些玄冰蚕:“看到那些银蓝色的小可爱了吗?那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玄冰蚕!它们吐的丝,就是我们活命的根本!”
“刀疤道友!” 我目光锁定眼神怨毒的刀疤脸,“你体格健硕,胆识过人!这深入冰缝、近距离观察蚕宝宝生活习性、记录吐丝频率的重任,非你莫属!记住,动作要轻柔,眼神要慈爱,务必让蚕宝宝感受到我们的关怀,心情愉悦才能多吐丝!”
刀疤脸:“???” 他脸都绿了,让我去近距离观察那吐冰针的玩意儿?还慈爱?!
“胖子道友!” 我又看向胖子,“你心宽体胖,福泽深厚!这潭边警戒、防备水下凶兽偷袭、保护我们珍贵蚕宝宝安全的光荣使命,就交给你了!记住,站岗要精神,眼神要犀利!你就是我们养蚕大业的第一道防线!”
胖子:“!!!” 他看着那深不见底、刚吞掉我“钓竿”的潭水,腿肚子开始转筋。
“至于其他道友!” 我环视剩下那些瑟瑟发抖的散修,“你们的任务同样艰巨!负责搜集洞内蕴含微弱火灵气的石头,保障我们融冰开路的能源供应!还有,留意一切可能成为蚕宝宝食物的东西!比如…更嫩的冰苔?或者…某种特殊的寒气?”
我一番“慷慨激昂”的“分工部署”,核心思想就一个:危险、困难、可能被冰针扎、可能被水怪拖走的活儿,你们上!安全、后勤、动动嘴皮子的活儿,我来(监督)!
刀疤脸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响,但瞥了一眼溶洞深处那尊煞神,又硬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林晚!你给老子等着!”
胖子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哀嚎道:“林道友…我…我怕水啊…”
“怕什么!” 我板起脸,“想想十万条裤子!想想自由!想想大道!这点困难算什么?厉前辈可看着呢!” 我适时地抬出大佬的名头。
果然,“厉前辈”三个字如同定身咒。刀疤脸和胖子瞬间蔫了,其他散修也认命地开始散开,在溶洞里摸索着寻找火灵石或者“蚕饲料”,一个个如丧考妣。
暂时稳住“团队”,我松了口气,但更大的压力还在自己肩上。大佬的“尚可”只是暂时的,下一顿饭呢?还有那该死的每日十两蚕丝!
我愁眉苦脸地蹲回我的豁口锅旁,看着锅底残留的一点梦幻墨蓝色的汤汁痕迹,苦思冥想。冰魄银丝汤是撞大运撞出来的,下次可不一定有这运气了。而且大佬的口味……完全摸不透啊!
就在我薅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试图从贫瘠的食材库里榨出点新花样时,那股熟悉的、冰冷彻骨的神识,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精准地笼罩了我。
不是威压,更像是一种……锁定和审视?
我瞬间寒毛倒竖,如同被猛兽盯上的兔子,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首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明日。”**
**“要热的。”**
**“不要汤。”**
我:“???”
热的?不要汤?
这…这算什么点菜?!
大佬!您能不能给个具体指示?!比如红烧肉?糖醋排骨?再不济来个炒青菜也行啊!“热的不要汤”是什么鬼?!烤红薯也热乎不要汤啊!您吃吗?!
我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敬,只能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求知欲(和求生欲)的笑容,对着空气(厉千绝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道:“前…前辈…‘热的不要汤’…具体是指…何种灵膳?是…炙烤?是煎炸?还是…焖烧?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
我卑微地垂下头,等待大佬的“圣旨”。
溶洞内一片死寂。
那群正在“工作”的债奴也停下了动作,大气不敢出,偷偷瞄着我这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我怀疑大佬是不是懒得搭理我,或者觉得我太蠢准备换个厨娘时——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
一块冰冷、坚硬、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漆黑、散发着微弱寒气的东西,如同暗器般射到我脚边,“啪嗒”一声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滚了两圈。
我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那…那竟是一块凝固的、暗红色的血块?!颜色深沉,质地如同某种矿石,表面还凝结着细微的黑色冰晶!一股极其浓郁、混合着铁锈腥气和奇异硫磺味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从哪儿来的?大佬丢给我的?食材?!
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这玩意儿能吃?!大佬的口味…果然非同凡响!
“此物。” 厉千绝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融了它。”**
**“做熟。”**
**“要热。”**
**“不要汤。”**
言简意赅,信息量爆炸!
融了这血块?!做熟?!还要热的不要汤?!
我看着地上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食材”,又抬头看了看洞顶那些滴落暗红粘液的钟乳石……一个可怕的联想瞬间成型!
大佬…您该不会…是让我处理钟乳石滴下来的…“精华”吧?!
这…这己经不是黑暗料理的范畴了!这是生化武器级别的食材啊!
“前…前辈…” 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此…此物气息霸道…恐…恐蕴含剧毒或煞气…晚辈修为低微…怕…怕力有不逮…糟蹋了前辈的…食材…” 我试图委婉地拒绝。
“嗯?” 一声极其轻微、却蕴含着恐怖寒意的鼻音。
我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膝盖一软,“噗通”就跪下了!
“晚辈遵命!晚辈一定竭尽全力!融了它!做熟它!热乎的!绝对不要汤!” 我语速飞快,指天发誓,态度诚恳得无以复加。
那股寒意这才如潮水般退去。
我在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看着脚边那块冰冷的暗红“血矿”,感觉比面对十万条裤衩债务还要绝望。
融了它?怎么融?用我的豁口锅煮?这锅怕是先被融了!
做熟?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能“熟”的样子!
还要热的不要汤…难道是…煎血排?!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林…林场长…” 胖子不知何时挪了过来,看着那块“血矿”,胖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同情和恐惧,“这…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你真要做啊?”
“做!必须做!” 我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绿光,“不仅要做!还要做好!做出风格!做出水平!让大佬吃得满意!吃得开心!这样我们才能早点还清债务!获得自由!”
我一边给自己打鸡血,一边疯狂开动脑筋。大佬说“融了它”…玄冰蚕怕火,这血矿看着也阴寒无比…是不是也要用火?
【灵火控温术】!必须升级!
还有那【祛腥除杂引】…这玩意儿的腥气和煞气,怕不是得用【超度净化术】才行吧?!
我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本魔改的《基础引气诀》和那块救过我命的裤子残片。现在,它们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胖子!去找!找蕴含火灵气最足的石头!越多越好!” 我下达命令。
“刀疤脸!别研究蚕宝宝了!过来!用你的刀,试试能不能把这玩意儿切小点!” 我指着“血矿”。
“其他人!继续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中和煞气或者增加风味的…呃…辅料?比如…更苦的冰苔?”
债奴们在我的“鞭策”(主要是大佬的死亡威胁)下,再次行动起来,溶洞里充满了叮叮当当(刀疤脸砍“血矿”)、唉声叹气(胖子搬石头)和窸窸窣窣(其他人找东西)的声音。
而我,林晚,新任黑风涧首席厨娘兼玄冰蚕养殖场场长,此刻正蹲在豁口锅旁,对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血矿”,以及厉千绝大佬那“要热的不要汤”的终极命题……
开始了新一轮的、关乎生死的、厨艺与脑洞齐飞的创作!
“融了它…做熟…热乎的不要汤…” 我喃喃自语,眼神逐渐疯狂,“大佬…您老人家…该不会是想吃…‘邪尊秘制·地狱风味·干煸血煞精’吧?”
这个可怕的菜名让我自己都哆嗦了一下。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豁口锅架在了新垒起的、由蕴含浓郁火灵气的红石组成的灶台上。火焰升腾,温度灼人。
那块被刀疤脸砍得火星西溅、只留下几道浅浅白痕的“血矿”,被我用破布垫着,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锅里。
一场史无前例的“融矿”兼“烹饪”大戏,在黑风涧深处,正式拉开了帷幕。而观众,只有那位背对着所有人、气息如同亘古玄冰的……邪道巨擘。
林晚的“暖床”梦想,在“干煸血煞精”的恐怖阴影下,显得如此遥不可及且……不合时宜。毕竟,大佬的床暖不暖不知道,但这口锅,是真的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