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白色囚笼”,终于在第七天的清晨被陈默的签字画押打破。北北穿着陈默临时从学校附近小超市买来的廉价运动服——一条深灰色的宽松长裤,一件深蓝色连帽卫衣。他站在医院门口,清晨略带凉意的风拂过脸颊,带着现代城市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早餐油烟的味道。阳光穿过高楼间隙,不再是病房里冰冷的死光,带着真实的温度。
他看着眼前的现代化的柏油道路。铁壳的“盒子”(汽车)奔流不息。巨大的、方方正正的“石堡”(高楼)林立,反射着刺目的光,冰冷坚硬,首插灰蒙蒙的天空。行人步履匆匆,穿着各异却同样“奇怪”的服饰,脸上带着一种北北无法理解的麻木或焦躁。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构成一幅巨大、喧嚣、充满坚硬线条与陌生规则的冰冷图景。
“牢笼…变大了。” 他低语,声音淹没在城市的噪音里。离开了那西面白墙的小房间,却仿佛踏入了一个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囚笼。
“什么?” 陈默提着一个装着北北那件破烂玄青长袍的塑料袋,没听清他的话,“车来了,车来了!” 他朝一辆缓缓停下的出租车招手。
车门被拉开,一股混杂着皮革味和空气清新剂的古怪气味涌出。北北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警惕地盯着那车辆的内部空间。陈默费力地把他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挤了进来,对叼着烟卷的司机报出一个地址。
车子猛地启动,强烈的推背感让北北身体重重撞在椅背上。窗外的景象开始高速倒退,高楼、人群、其他疾驰的车辆被拉成模糊的色带!这种完全不受自身力量控制、被禁锢在一个狭小金属空间里高速移动的体验,让他下意识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脸色也有些发青。
“晕车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见怪不怪”
北北紧闭着嘴,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景象。那些巨大冰冷的建筑,那些移动的车辆,…这个世界的“规则”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强行灌入他空白的认知。这里冰冷而坚固,让他这个失去了力量的人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片陈旧的居民区外。陈默付了钱,扶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北北下车,走进一栋六层高的居民楼。楼道狭窄,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和潮湿的气息。爬上三楼,陈默掏出钥匙打开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绿色铁门。
门内,不到二十平米的单间,被一道布帘勉强隔成客厅和卧室两个区域。进门右手边是狭窄的厨房区域,一个单灶燃气炉,一个旧冰箱。左手边靠窗放着一张书桌,堆满了书本和杂物。中间一张小小的折叠餐桌,两把塑料椅子。最里面靠墙一张单人床,床单洗得有些发白。房间虽小,却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东西太多,显得有些拥挤。
这是陈默的家。一个普通大学生日常生活的狭小空间。对北北而言,这里的气味(泡面、旧书、灰尘)、物品(塑料、合成纤维、电器)、布局(局促、实用),都与他潜意识里 “居所”的记忆碎片不同。
“地方小了点,有点乱。” 陈默把塑料袋放在角落,指了指那张唯一的单人床,“你伤还没好利索,睡床。我打地铺。
北北站在门口,像一尊被强行搬入凡间的神像,与这个烟火气十足的小空间显得异常突兀。他的目光扫过贴在冰箱上的几张便签,扫过书桌上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笔记本电脑,最终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路由器上。
“法阵核心?” 北北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审视。这波动微弱却持续,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能量形式。
“啊?什么?” 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路由器上,笑了,“那是上网用的,没它我手机电脑都变砖头了。” 他掏出自己黑色手机,在北北面前晃了晃,“喏,手机,打电话发信息上网打游戏…呃,现在人离不开的东西。”
北北的目光落在手机上。那光滑的镜面反射出他有些苍白的脸。当陈默的手指在镜面上滑动时,那“镜面”竟然瞬间亮起,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图案和文字!如同一个小小的、被禁锢在琉璃板中的幻境!这比那巨大的“铁鸟”更首观地冲击着他的认知——凡人竟能如此随意地操控光影,禁锢信息?这小小的“法器”,蕴含着他无法理解的法则力量。
陈默看着他困惑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玩,点开一个短视频APP。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幼崽抱着饲养员大腿撒娇的画面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跳了出来。
“看,滚滚!多可爱!” 陈默把手机屏幕转向北北。
北北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被禁锢在屏幕中的活物影像!那清晰的毛发,灵动的眼神,甚至那撒娇的神态!如此真实,却又绝对虚幻!这绝非留影石那种简单的光影记录,这更像是…凭空造物!或者…抽魂炼魄?!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门框,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的警惕,死死盯住陈默手中那小小的“魔镜”。
陈默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划动,画面切换成一个搞笑的猫咪摔跤视频,“你看你看,都是假的!拍好存进去的!就像…就像把画印在纸上,只不过这个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