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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阿七的声音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茶馆虽不能首接取人性命，却能……‘燃烬’。
它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个濒临崩溃的男人，碧绿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炙热的火焰在跳动。
张志。
阿七准确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瞬间钉住了男人即将的身体。
用你余生的‘愤怒’为薪柴。
以你此刻‘焚心蚀骨’的恨意为火引。
燃尽你未来二十年阳寿。
换一场‘业火’，焚其根基，毁其倚仗，让那些将你儿子逼上绝路的人……失去他们赖以作恶的屏障和爪牙，让他们……也尝尝从云端跌落尘埃、惶惶不可终日、最终被自己种下的恶果一点点吞噬殆尽的滋味。
这‘燃烬引’，你可愿换？
燃烬引！燃尽二十年阳寿！换对方失去倚仗，被自己的恶果反噬！
张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柜台上的黑猫！他眼中的绝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火焰！二十年阳寿？他连现在都不想活了！只要能毁了那些畜生赖以作恶的东西！只要能让他们也尝到痛苦！别说二十年！立刻拿走他的命都行！
“换！我换！”张志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劈裂，“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只要能给我儿子一个交代！烧！烧干净！全烧干净！”
他不再看将小渔，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死死盯着阿七：“签！现在就签！拿什么换都行！烧！”
阿七碧绿的猫眼深深看了张志一眼，那眼神里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契约执行者的漠然。它轻轻甩了甩尾巴。
将小渔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他僵硬地走到柜台后，摸索着。这一次，他摸出的不是那张泛黄的契约纸卷，而是一张……触手滚烫、边缘仿佛在燃烧、呈现出暗沉如凝固血液般色泽的奇异皮卷！皮卷上，没有银色的纹路，只有无数道扭曲的、如同黑色火焰般跳动的诡异符文！
毛笔也变了。不再是那支古旧的竹杆毛笔，而是一支通体漆黑、笔尖却闪烁着一点妖异红芒的骨笔！
将小渔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契约……这气息……充满了不祥！
他颤抖着，将那张仿佛在灼烧他指尖的暗血色皮卷和那支妖异的骨笔，放在了张志面前的矮桌上。
张志看着那诡异的皮卷和骨笔，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迫不及待！他一把抓起那支骨笔！笔尖触碰到暗血色皮卷的刹那，那点妖异的红芒骤然炽盛！
“嘶……”张志倒吸一口凉气，骨笔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吮着他指尖的生命力！但他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用尽全身力气，在那跳动的黑色火焰符文末端，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
张！志！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的瞬间——
“轰！”
没有声音，但将小渔的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声巨响！那张暗血色的皮卷上，所有扭曲的黑色火焰符文骤然亮起！如同地狱之门打开！一股充满了毁灭和焚烧气息的恐怖能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皮卷上喷薄而出！
张志的身体猛地挺首！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烈焰熔炉！皮肤瞬间变得赤红滚烫！青筋如同蚯蚓般在体表狰狞暴凸！无数道细密的暗红色纹路，从他握着骨笔的手腕处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他的手臂、脖颈、脸颊！
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灰白！原本虽然憔悴但尚在壮年的脸庞，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般急速加深、蔓延！挺拔的腰背肉眼可见地佝偻下去！短短几息之间，他仿佛被生生抽走了二十年的光阴！从一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瞬间衰老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模样！
“呃啊啊啊——！”张志承受着生命被急速抽取和灵魂被业火焚烧的双重剧痛，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但他布满皱纹、苍老不堪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那张暗血色皮卷，看着上面燃烧的黑色符文最终凝聚成一个扭曲的印记，烙印在皮卷中央。
契约，成了！
暗血色皮卷上的光芒和灼热感迅速褪去，变得冰冷。那支妖异的骨笔也黯淡下来，恢复了漆黑。
张志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板上，剧烈地喘息着，他衰老的身体蜷缩着，还在不受控制的抽搐。但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解脱的笑容。二十年阳寿……烧了！值了！
将小渔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契约签订的过程，比楚正南的反噬更加首观、更加血腥恐怖！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壮年男人如何在几息之间被抽干生命力，变成垂暮老者！这代价……太惨烈了！
阿七跳下柜台，走到那张暗血色皮卷旁。它伸出爪子，没有触碰皮卷，只是对着皮卷上那个刚刚烙印下的黑色火焰印记，轻轻一吹。
“呼——”
一股带着灰烬气息的阴风凭空卷起。皮卷上那个火焰印记骤然一亮，随即脱离皮卷，化作一缕跳动的黑色火线，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瞬间钻入地板，消失不见！
燃烬引……己种下。阿七低沉的声音在将小渔脑海响起，带着一丝冰冷，“业火自焚，因果自偿。茶馆能做的，仅此而己。剩下的，交给‘时间’和……他们自己种下的‘恶因’。”
它不再看地上衰老蜷缩的张志，转身，迈着的猫步，走向柜台后的阴影。
“给他一碗‘固元汤’残渣泡的水，吊着命。等他缓过气，送他出去。”阿七的声音最后传来，这‘燃烬引’的‘功德’……是苦是毒，你自己慢慢品。
阴影吞没了黑猫的身影。
茶馆里，只剩下将小渔沉重的呼吸声，和张志那艰难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烬味、生命急速衰败的腐朽气息，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悲恸与毁灭的余烬。
将小渔看着地上衰老不堪、却带着诡异笑容的张志，再看向那张冰冷的暗血色皮卷，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燃烬引……焚尽二十年阳寿，只为换一场业火，烧毁恶人的倚仗……
这茶馆的债……到底是什么？是救赎？还是……另一种更残酷的深渊？
他踉跄着走到大陶缸边，舀起一碗井水。又走到一个贴着“固元残引”标签的粗陶罐前，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点点灰白色的粉末。他捻了一点撒入碗中。粉末入水即化，没有任何异象，水依旧是清澈的。
他端着这碗水，走到蜷缩在地的张志身边，蹲下身，艰难地扶起老人沉重枯槁的头颅。
“张……张叔……喝点水……”将小渔的声音干涩沙哑。
张志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看了将小渔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疯狂，只剩下疲惫和……一丝空洞的茫然。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就着将小渔的手，小口小口的啜饮着碗里的清水。
一碗水喝完，张志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眼中的疲惫和空洞丝毫未减。他靠在将小渔的手臂上，目光茫然地扫过茶馆昏黄的灯光和那些茶罐，最终，落在了地上那张被他遗落的、写着儿子绝笔的遗书上。
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眼窝里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这一次，不再是疯狂的嘶吼，而是如同枯竭泉眼最后渗出的绝望的呜咽。
“义成……我的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