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经纬从醉鬼的斜挎包里翻出门卡。
滴的一声,门开了。
他打开灯,俯身弯腰将人抱起,放在客厅沙发上。
环顾西周,不自觉紧皱眉头。
太乱了!
她还是一点没变,出门在外光鲜亮丽,家里一看却像猪窝。
他脱下黑色西装,放在一旁干净的沙发上。
走到冰箱旁打开一看,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
他扭头看着沙发上酣睡的醉鬼,莫名脾气有点上来了。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过生活的?
她怎么还是没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段经纬脸色阴沉。
他深呼一口气,去了卫生间,拿来一包卸妆棉和一瓶卸妆水,坐在沙发上,把女人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
然后手法娴熟的倒卸妆水,将两片浸湿透的卸妆棉,放在她的眼睛上。
他用指腹微微按住白色卸妆棉,让卸妆水充分融化睫毛膏。
这一套流程,是他五年前就练熟的,如今依旧没有手生。
繁星不爱洗头吹头,不爱卸妆洗脸,就指挥着段经纬代劳。
段经纬沉默的帮她卸完妆,洗完脸,就把人抱回紧凑狭窄的卧室,放在床上。
繁星身上还穿着波点裙,非常修身。
因此她横七竖八的奇怪睡姿,似乎勒得她不太舒服,皱眉嘟囔了句什么。
段经纬深呼一口气,他也是和繁星恋爱后,才知道当女人这么麻烦。
他打开衣柜,手顿住了。
挂在最外面的,是一条洗得发旧的白色纯棉睡裙。
这是五年前,他送的。
288块钱,他记忆犹新,因为是他当时一周的生活费了。
他扭头盯住躺在床上睡死的女人,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站在衣柜前好一会儿,才抽出那条睡裙,坐到床上给人换上。
思绪却飘远了.....
“段经纬,女生睡前一定要卸妆的,不然会毁容的。”
“还有还有,女生睡觉都不喜欢穿内衣的,勒得难受死的。”
“我早上不想吃这些没味道的小米粥,我想吃牛肉粉.....”
“嘻嘻,你给我做嘛,经纬哥哥,我想吃加很多牛肉的牛肉粉.....”
无论段经纬这五年有多么恨她,但他没办法骗自己。
和繁星谈恋爱的半年时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给了他最美好的恋爱体验,让他忽然从暗无天日的漆黑地笼,一下飞升到了飘飘然的云端之上。
如今,她又回到自己身边了。
是爱更多,还是恨作祟,他都不想再管了。
至少今晚,她喝醉了会无意识回到自己的怀里,她还留着当年这条廉价破旧的睡裙......
她还是自己的。
自私的,骄纵的,可爱的,纯情的、狡黠的,装蒜的,偏执的她。
自己通通收下,只要是她就行。
段经纬喉结滚动,解开繁星后背的暗扣,他看着繁星眉心舒展,呼吸变得更沉了。
可自己,却火势燎原。
通体雪白如玉,玲珑剔透,天山雪莲似的。
段经纬咬牙闭眼,给人囫囵套上了睡裙,赶紧盖上被子。
-
繁星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五年前挨近安城大学的那间公寓,没想到门一开,段经纬正在做饭。
“回来啦,先洗洗手吧,茶几上有水果,饿了先垫一垫,吃饭还要一会儿。”
他对着自己说完,就扭头继续切菜了。
繁星懵了,自己穿越了吗?
她看着段经纬骨骼突出的脊背,高瘦挺拔的身躯,莫名鼻头一酸。
如果能重新来回,她还会不会选择报仇呢?
她依旧没有答案。
还没等她想要上前,从背后抱住段经纬的腰,模糊的一片云忽然把她带走了。
-
第二天中午,繁星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模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环顾西周,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现在的出租屋。
昨晚在丁芝芝家吃饭喝酒,自己干了好几瓶红酒,后面就完全断片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丁芝芝做事真周到。
她浑身无力的走出卧室,正准备拐弯去卫生间,却被客厅焕然一新的样貌惊到了。
七零八落的汽水瓶子、零食罐子全都被整理收纳好了。
乱七八糟的衣服,也都分类丢在了洗衣机。
客厅一尘不染的,家里从来没这么干净整洁过。
餐桌上,放着一杯柠檬蜂蜜水。
“我去,这丁芝芝是田螺姑娘在世吧。”
繁星眉开眼笑的走到餐桌旁,拿起那杯水,仰头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完了。
“哈~~~舒服了。”
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拿出手机点了一个外卖。
想着今天周六,她等外卖的空档,给丁芝芝打了个视频电话,决定好好夸一夸田螺姑娘。
“喂,芝芝,在干嘛呀?”画面一通,繁星笑嘻嘻的说。
然而丁芝芝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星星,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繁星灿然一笑,“没事,本来有点头疼,感觉喝了你泡的柠檬蜂蜜水,就好多了。”
“哎,你昨晚大半夜那里买的柠檬和蜂蜜呀,这么走心,我都不好意思了。”
“竟然还给我打扫了房间、帮我卸了妆、换了睡衣......”
繁星一股脑的噼里啪啦的说,丁芝芝听到换睡衣三个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胖丁,胖丁!你听我说。”丁芝芝赶忙打断她的话。
她表情超级抱歉,又极其为难,“那个,你别生气哈。”
“昨晚,我和禹树就只送你到了楼下而己。”
繁星一愣,“啥意思,我自己上楼的?也不对呀,我平时都不打扫卫生,喝醉酒大半夜搞卫生,哈哈哈这太诡异了。”
丁芝芝啧了一声,苦着脸说:“应该,是段经纬做的。”
繁星的脸一下僵住了,嘴唇张了张,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反应。
丁芝芝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说清楚。
“当时,你抱着人家不撒手,我也没办法呀。”丁芝芝解释道。
见繁星不说话,丁芝芝继续开麦:“他凌晨到你家楼下等着,把你送上楼,又是照顾,又是搞卫生的。”
“胖丁。”丁芝芝说这话,都有点胆战心惊,生怕好友再爆炸。
“我觉得,他真的没放下你.....”
“而且你喝醉了,就下意识黏着他,这说明 。”
还没等丁芝芝往下说,繁星忽然表情怔怔的喊了一声,“芝芝,你还记得,当初我妈妈去世那会儿吗?”
丁芝芝脸色一变,不再说话。
当然记得。
冯朵阿姨,也算是她半个妈妈了,她怎么会不记得。
两人的思绪,同时飘去了五年前。
让人感觉很遥远,恍如隔世的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