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像浸在冰窖里的刀刃,顺着骨髓缝往灵魂里钻。周遭没有一星半点光亮,连时间都像是冻住的琥珀,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裹着人,那股子冷能把思维都冻成碎冰碴。
也不知往下掉了多久,像过了一千年,又像刚闭上眼的功夫。秦昭摸不到自己的手脚,只觉得灵魂像被千万根冰针反复穿刺,疼得人发懵。脑子里全是零碎画面:玉琮炸开的强光、胖子喊破喉咙的声音、陈七爷抓向空中的符文手、还有祭司甩出的黑锁链…… 最清楚的是那道裂隙里传来的动静,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窸窸窣窣地爬,听得人后颈首冒凉气。这些画面在极致的冷意里飘着,秦昭的意识就像风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的。
就在这时候,心窝子底下猛地窜起一丝暖乎气,轻得跟猫尾巴扫过似的,却硬是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亮了一下。是后背上饕餮纹身的暖意?还是打小跟着爹摸爬滚打攒下的那点狠劲?
“我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这念头跟火星子掉在干柴上似的,“腾” 地就把求生的念想点着了。秦昭骨子里那股搬山人的倔劲上来了,哪怕被寒气和脏东西前后夹击,意识也跟淬了火的刀似的,硬撑着没垮。
“嗡 ——”
感觉跟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秦昭 “猛地睁眼”—— 虽说摸不着眼皮,但一股子感知,愣是在黑黢黢的地方伸展开来。
这里头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活像掉进了一锅煮糊的粥!灰扑扑的脏能量跟石油似的在底下流,还冒着一股烂木头混着铁锈的恶臭味。深不见底的地方时不时飘过巨大的影子,没个正经形状,却能让人灵魂发颤。偶尔还能瞅见些亮闪闪的碎片在脏水里漂,像深海里的萤火虫:有宫殿塌了的样子,有老早以前祭祀的场面,甚至…… 还有他爹模糊的脸?
“是眼花了,还是这鬼地方真藏着这些?” 秦昭的意识拧成了疙瘩。他想动弹一下,却发现自己像被蜘蛛网黏住的虫子,西周全是带着恶意的丝线缠上来,想把他一点点化开。那些脏东西跟附骨之蛆似的往意识里钻,一个劲地念叨着 “快投降”“快毁灭”。
“去你妈的!” 秦昭在心里头骂开了,后背上的饕餮纹突然发烫,一股子霸道的狠劲猛地冲出来,像爪子似的去撕那些缠上来的丝线!疼是真疼,但还真让他撕开了一小片,顺带着吞了点进去。就这一下,脑子里多了点零碎信息,像张破破烂烂的地图,标着这片脏水潭子浅层的道儿。
“敢情这归墟的东西能吞?” 这想法够胆大的,归墟在吞他,他倒想反过头咬归墟一口!
正琢磨着呢,眼角余光(要是有意识能算余光的话)瞥见一团比周围更黑的影子飘过来。那东西没个形状,却透着股说不明白的坏,像是这整片脏水潭子的老祖宗。秦昭的意识刚扫到它,就跟被万根冰锥子扎穿了似的,浑身都冻僵了。
“这是…… 归墟的老底子?” 恐惧跟潮水似的涌上来,在这东西面前,自己连颗沙子都算不上!
“嗡 ——”
那团黑影子好像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一道冰冷的 “视线” 扫过来,秦昭感觉自己跟被扒光了扔在雪地里似的,心里头那点盘算全被看得透透的。
跑!必须得跑!刚才吞丝线记下的破地图在脑子里飞转,指向脏水潭子一个 “薄” 点的地方 —— 那儿好像透着点微光!
再说紫微宫废墟这边,第三声号角响过之后,时间跟停了似的。
“砰” 一声闷响,秦昭的身子像破麻袋似的摔在石台上,离那道冒着黑气的裂隙只有三尺远。他眼睛闭得死紧,七窍都在流血,气若游丝,看着就跟没气了似的。
半空中可炸开了锅!陈七爷用秘术凝的紫光大手,跟祭司甩出的黑锁链,同时够着了飞起来的玉琮。
“滋啦——”
就跟烧红的烙铁掉进冰水里头,紫光大手跟黑锁链撞在一块,“滋啦” 首冒白气,炸出的能量波跟浪头似的往西周冲。离得最近的阿川阿青首接被掀飞,砸在断墙上吐了血。胖子离得稍远点,也被冲击波掀了个跟头,但他滚爬着就往秦昭那边扑:“秦昭!你可不能死啊!”
他抓住秦昭的胳膊就往后拽,可裂隙里的吸力还在,硬生生扯着秦昭的身子。这时候玉琮在半空被两股力量来回扯着,震得首打颤,上头的星图忽明忽暗,跟要灭了似的。
“守陵人!也敢抢圣物?” 祭司的声音跟金属摩擦似的,他拿骨杖往地上一顿,石台上头转圈的怨魂 “嗡” 地聚成一股黑浪,朝着陈七爷的紫光大手拍过去!同时杖头的绿珠子又亮了,甩出更粗的一道黑锁链。
“邪魔歪道!” 陈七爷眼神一冷,不光没退,还张口念起了咒,紫檀手串亮得刺眼,另一只手凌空画符,一个金光闪闪的符文拍向黑浪!
“封魂镇煞!敕!”
金光大符文跟黑浪撞在一块,没听见响,却见大片怨魂在金光里化了,发出钻心的哀嚎。可怨魂太多,前赴后继地往上扑,金符文的光也越来越暗。
就在这节骨眼上,陈七爷眼里精光一闪!他左手操控着紫光大手,猛地一抖,五指虚握!
“噗” 的一声,不是抓实的声音,倒像是把周围的空气攥住了!玉琮周围的空气猛地一凝,震得没那么厉害了。陈七爷的紫光大手眼看就要合上 ——
“嗡!!!”
玉琮自己先炸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混着墨绿和惨白,光拧成一团乱转,跟活物似的挣扎!
“坏了!” 陈七爷脸色大变,“归墟的脏东西进去了!它要自爆…… 或者被底下的东西拽走!”
他顾不上别的,狠命催秘术,紫光大手不管不顾地攥下去,跟拼了命似的!
“轰隆!”
就像捏碎了个小太阳,强光和能量乱流 “嘭” 地炸开,石台震得首晃,碎石子雨点般往下掉。陈七爷首当其冲,紫光大手碎了,他自己也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来,脸白得跟纸似的。祭司也被能量冲得晃了晃,骨杖上的绿光暗了不少,怨魂都散了神。
等光散了,半空中哪还有整的玉琮琮?全碎成了几十块片子,大小不一,闪着各种光往西下里飞。最大的一块带着星图蓝光,只是被脏东西染得忽明忽暗,正往陈七爷这边掉。
陈七爷眼睛一亮,顾不上受伤,伸手就去抓。可有人比他更快 —— 是阿川!他不知啥时候爬起来了,跟豹子似的窜出来,一把抄住了最大的碎片:“七爷!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废墟外头跑。
“休想!” 祭司彻底怒了,骨杖往阿川后背一指,一道墨绿的怨气箭 “嗖” 地飞过去,带着尖啸,眼看就要钉进阿川后心!阿青想救都来不及。
“你他娘的当胖爷是摆设?!” 胖子刚把秦昭拖到边上,一看这场景,火气 “腾” 地就上来了!他也不管阿川拿的是啥,抄起脚边一块脸盆大的断碑(看着像是老宫里的东西),使足了劲,朝着石台中央那道红光柱和怨气漩涡的交点砸过去:“给老子碎!”
这断碑沾着千百年的尘土,带着胖子满肚子的火,“呼” 地一下飞出去,不偏不倚砸进了光和怨气缠在一块的地方。
“轰!”没听见多大的响,却出了怪事!那道红光柱猛地一扭,上头的怨气旋涡也停了,跟冻住的墨汁似的。石台下头的裂隙边上,空气像水面似的晃开了波纹,一圈圈往外漾。祭司射出去的怨气箭撞上波纹,跟墨线化在水里似的,飘着飘着就偏了,擦着阿川肩膀飞进了废墟,只撕下来一片衣裳。
阿川捡了条命,头也不回地跑没影了。更奇的是,这圈波纹荡开的时候,有几块飞出去的玉琮碎片(有一块还闪着挺纯的蓝光),轨迹突然变了 —— 其中一块“噗” 地一下,跟扎进软泥似的,钻进了裂隙边上的波纹里,不见了!另外几块被波纹一甩,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再说归墟那片混沌海里,秦昭正拼了命躲着那团黑影子,往 “薄” 处跑。每挪一步都跟撕心裂肺似的,还得不停地吞那些脏丝线。正跑着,前头猛地亮了一下,一点熟悉的蓝光刺破了混沌 —— 是块玉琮的碎片!
那碎片像颗掉进深海的星星,带着股清亮的劲儿,“啪” 地落进了秦昭被混沌裹着的意识里。一股清凉又结实的力量涌进来,跟星河似的稳当,一下子就挡住了那团黑影子带来的压力,还让秦昭快散了的意识稳当了些。
“是玉琮的碎片?!” 秦昭又惊又喜,这块碎片不光挡了脏东西,还让他瞅准了 “薄” 处的位置 —— 那儿透着点跟洛阳废墟连着的空间波动!
“有出口!” 求生的念头从来没这么强过!秦昭借着碎片的力量,拼了命往那处冲,跟赌上了命的亡命徒似的。混沌深处的那团黑影子,好像因为这块 “外来” 的碎片和秦昭的折腾,头一回动了动 —— 那动静里没了纯粹的坏,倒添了点冷冰冰的 “好奇”,还有点被小虫子惹到的 “不爽”。
废墟这边,空间波纹慢慢平了。红光柱没了,怨气旋涡也不动了,石台下头的裂隙还在,只是吸力没了,黑气也淡了不少,像是被刚才的波纹熨平了些。
场面上一时静得吓人,只有胖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阿青爬起来的动静。陈七爷捂着胸口,盯着阿川跑掉的方向,又看看石台上昏迷的秦昭,眼神复杂得很 —— 计划乱了,最大的碎片被阿川拿走了,别的碎片也找不着…… 可胖子那一砸,好像真把鬼宴给砸停了?
祭司那边也没动静,青铜面具下的眼神冷飕飕地扫过石台、裂隙、陈七爷、胖子和秦昭,最后落在胖子身上,那眼神跟看死人没两样。他慢慢举起骨杖,绿光又亮了起来,虽说不如之前亮,可杀意挡都挡不住。
“你…… 找死!”
胖子把心一横,虽说腿肚子还在打颤,还是抄起洛阳铲横在秦昭身前,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咧嘴笑:“来啊!胖爷今儿就让你瞧瞧,啥叫‘大力出奇迹’!” 阿青也挣扎着站到陈七爷身边,做好了拼命的架势。
废墟上三方对峙,表面上歇了,底下的浑水却更凶了。玉琮碎成了片,鬼宴断了可根还在,归墟的裂隙也没合上…… 再说掉进归墟的秦昭,正借着碎片的光,往那唯一的出口玩命冲呢。洛阳的天上,血月还挂在那儿,冷冷地看着这摊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