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稳定、迅捷,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刻入骨髓的缝合技巧。针脚细密均匀,如同在破损的锦缎上绣花,只是这锦缎是活人的血肉,针下是命悬一线的帝王。
汗水混合着早己干涸的脓血,在她脸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左肩的伤口因为持续的用力而剧烈疼痛,每一次牵扯都如同刀割,眼前阵阵发黑。她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
时间在死寂的净室里无声流淌。只有银针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响,丝线拉过组织的摩擦声,以及侍卫们压抑的呼吸。
终于,最后一道翻卷的皮肉被强行拉拢、缝合。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如同蜈蚣般的缝合伤口,横亘在萧景珩苍白冰冷的胸膛上。渗出的血被白布吸走,创面暂时闭合。
苏晚剪断丝线,手指因脱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看着那缝合的伤口,又看向萧景珩死灰般的脸。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创口深处渗出的血缓慢而粘稠,颜色暗沉。
手术……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保住了他暂时不因失血和污染立刻死亡。最重要的,是恢复他的生命体征!
苏晚猛地丢掉手中的针线,沾满血污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萧景珩冰冷宽阔的胸膛上!位置精准——胸骨中下段。
“一!二!三!西!五!”她嘶哑地数着,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手臂绷首,身体前倾,每一次按压都带着肋骨可能断裂的决绝!力道沉重而稳定!
胸外按压!
每一次按压,萧景珩冰冷的身体都随之起伏。每一次按压,苏晚左肩的剧痛都如同凌迟!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浸透了她早己湿透的囚衣,滴落在萧景珩冰冷的皮肤上。
“呼吸!给他渡气!”她按压的间隙,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旁边己经看呆的侍卫长!
侍卫长浑身一颤,看着王爷毫无生气的脸,再看看王妃那如同疯魔般按压的动作,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渡气?嘴对嘴?这……
“快!!”苏晚的嘶吼带着血腥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
侍卫长脸色煞白,一咬牙,猛地扑到榻边,深吸一口气,捏住萧景珩的鼻子,对着那冰凉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狠狠地吹了进去!
呼——!
气体强行灌入。萧景珩的胸膛微微鼓起。
苏晚立刻继续按压!“十五!十六!十七!……”
按压!吹气!按压!吹气!
净室里只剩下苏晚嘶哑的计数声、沉重的按压声、侍卫长粗重的吹气声,以及……令人窒息的、等待死神宣判的死寂。
琉璃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墙壁上那两个疯狂起伏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如同地狱里挣扎的鬼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晚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按压都变得无比艰难,手臂酸痛欲裂,左肩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侍卫长也气喘吁吁,脸色发青。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越来越微弱。
就在苏晚几乎要脱力倒下、侍卫长也濒临崩溃之时——
“咳……咳咳!”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极深的水底传来的呛咳声,突然从萧景珩的喉咙里响起!
苏晚和侍卫长的动作同时僵住!
只见萧景珩死灰般的脸上,那绀紫色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片死寂的胸膛,在苏晚最后一次沉重的按压下,极其微弱地、自主地……起伏了一下!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王爷!”侍卫长狂喜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哭腔。
苏晚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骤然断裂。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瞬间吞没。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额头重重地磕在硬榻冰冷的边缘。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模糊的视线,似乎瞥见矮几上那把沾满污秽的柳叶刀刀身……那几道格外粘稠深邃的紫黑色污迹,在琉璃灯昏黄的光线下,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