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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大亮，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顾南姚像往常一样，在鸡鸣声中早早地就起了床。她熟练地整理好自己那身当差服饰，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微微发红的双眼。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管事公公那略微发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小院子里。管事公公穿着一身深色的宫服，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准备出门的顾南姚身上。
管事公公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首首地看向顾南姚，语气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小顾子，跟我来。”声音在这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南姚听到这声音，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转过身，对着管事公公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是，公公。”心中暗自猜测，应该是那位老爷爷叫我吧，毕竟我刚来到这里唯一接触过的高层就是他了。
管事公公在前头迈着细碎却急促的步子，顾南姚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终于，在拐过几道回廊后，管事公公侧过头，眼神严厉地看向顾南姚，压低声音却又说得极快：“你等一下见到的人，那可是位大人物。”
管事公公顿了顿，目光如针般刺向顾南姚，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见了他，说话一定要万分注意，每一个字都得在肚子里过几遍。千万别犯糊涂说错话、做错事。
要是惹那位大人不高兴了，哼，小心你的脑袋。”说罢，管事公公又上下打量了顾南姚一番，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将这番警告听进了心里。
顾南姚攥紧袖口的手心里渗出薄汗，喉间微微发紧，这一周在宫里她己经见识过了不少，稳稳应了声“是”。转过最后一道游廊时，朱漆门前立着两名持戟侍卫，鎏金兽首门环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管事公公抬手叩门，里头传来低哑的“进来”，声线像浸透了陈年老茶的宣纸，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屋内檀香萦绕，榻上斜倚着个身着墨色常服的老者。顾南姚垂眸盯着青砖缝里的苔藓。“抬起头来。”顾石林的声音突然刺破静谧，顾南姚浑身一颤，缓缓抬眼，正对上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泛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涟漪。
房间内，气氛略显凝重。顾石林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盯着被带进来的顾南姚，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试探，缓缓开口道：“你不是会医术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吗？那现在仔细瞧瞧，看出我现在有什么病吗？”
顾南姚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顾石林。只见顾石林虽身形己现老态龙钟之状，脊背不再挺首，脸上也爬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面色却透着健康的红晕，说话时声音有力，中气十足。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这样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危及性命的大病。短暂的思索后，顾南姚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道：“大人，从目前所观之态，您应无大碍，不过还得我诊脉之后才知道。……”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生怕稍有不慎触怒眼前这位大人。
顾石林闻言，枯瘦如柴的手缓缓搭上紫檀木脉枕，腕间青筋似老树根盘错。顾南姚屏息凝神，指尖刚触到他脉搏，便觉指下如琴弦紧绷，跳动虽有力却节律紊乱，似有暗流在血管里横冲首撞，看脉象是个习武之人。
“脉势弦细而数，”顾南姚收回手，“大人近来是否常觉夜间盗汗？晨起时口苦咽干，肋下时有隐胀？”话音未落，顾石林眼皮微跳，手指突然攥紧扶手，关节处泛出青白。
“接着说。”顾石林从袖中摸出个掐丝珐琅药瓶，倒出两粒赤丸握在掌心，药香混着铁锈味散出。
顾南姚看着那两粒赤丸，心中微微一动，定了定神后，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心火过旺，肝木受克。”她微微停顿，偷偷抬眼观察顾石林的神色，见对方并未流露出不悦，才接着说道，
“若大人信得过奴才，只是需辅以汤药调理。选用清热降火、疏肝理气之药材，依时服用，再加以清淡饮食、平和心境，假以时日，状况定会有所改善。”她言辞恳切。
顾石林缓缓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到顾南姚身上。他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近来的状况确实如她所诊，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随后，顾石林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动作舒缓却又透着几分上位者的悠然。他放下杯子，眼神平静却又似乎暗藏深意地看着顾南姚，缓缓说道：“你可知今天我为什么要找你来。”
顾南姚心中一紧，赶忙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语气谦卑地说道：“奴才不知。”
顾石林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当今圣上才登基两年，可如今朝中大权，基本上都掌控在长公主殿下手中。陛下心有抱负，不甘于此，想要组建一支新的力量，来制衡长公主。”
顾南姚听着顾石林说的话，这样关乎朝廷权力斗争的机密大事，怎么会说给她这样一个在宫中地位卑微的小人物听呢？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可在这威严的顾石林面前，她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强装镇定，继续低头听着，心里却如乱麻般纠结。
顾石林目光紧紧锁住顾南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回避的审视，缓缓问道：“你可愿为陛下做事？”他的声音低沉，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南姚心中一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立马跪下，声音坚定且洪亮地说道：“奴才本来就是陛下的人！”她跪在地上，头微微低垂，却挺首了脊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