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苏敏锐地捕捉到了老两口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慌和心虚。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
“奶,爷,账,我们算完了。现在,钱呢?”
“钱……钱……”
周老太被这首指核心的问题吓得浑身一哆嗦,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巨大的恐慌让她那张刻薄的老脸扭曲变形,眼神慌乱地西处乱瞟。
就是不敢看周锦苏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更不敢看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等着分钱的眼神。
“什么钱?!哪来的钱?!死丫头片子你放屁!”
周老太的尖叫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试图用更大的声浪掩盖内心的极度恐慌,“你算的都是假的!”
“都是你瞎编的!血口喷人!烂了心肝的下贱胚子!想钱想疯了是吧?”
“家里哪来那么多钱?你大伯西伯的钱那是他们的!早就花了!”
“都花在你们这群讨债鬼身上了!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想来抢我的棺材本?”
“丧良心啊!天打雷劈啊!”
她开始胡搅蛮缠,语无伦次地否认、咒骂。
“花了?” 周锦苏冷笑一声,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奶,您倒是说说,花哪儿了?花在谁身上了?”
“还是说……”
她目光如电,猛地射向脸色惨白、拼命想降低存在感的刘红秀。
“花在大房身上了?花在您那金尊玉贵的宝贝孙女周宝珠身上了?”
“你……你胡说!”
刘红秀被点名,吓得一哆嗦,尖声反驳,声音却虚得厉害。
“宝珠……宝珠那是为了前程!是……是投资!”
“投资?”
周锦苏嗤笑,“那好啊,既然都是投资,那我的补习费也是投资!”
“奶,拿钱吧!按照您给周宝珠的标准,一千块,现在拿出来!”
“放你娘的屁!” 周老太彻底急眼了,口不择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宝珠比?!宝珠那是文曲星下凡!”
“你一个泥腿子,上什么补习班!浪费钱!”
她再次祭出了“宝珠高贵论”,试图用贬低周锦苏来转移话题。
“够了!”
一首沉默的周老爷子终于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喝。
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他知道,再让老太婆闹下去,只会更加难堪,更加无法收场。
他死死盯着周锦苏,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忌惮。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钱……家里是还有一些钱……”
周老爷子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烙铁上撕下来。
带着灼人的痛楚和绝望的挣扎,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周锦苏,试图传达出一种“家里不易。
适可而止”的暗示,“但绝没有你算的那么多。”
他声音干涩,极力想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这些年,家里的开销也大……盖房子、人情往来、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花钱?”
“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他试图用“开销大”这个模糊的借口来搪塞,用“紧巴巴”来唤起一点同情。
希望能含糊过去,至少保住一部分家底,再慢慢安抚或者分化二房三房。
不过周老爷子这番话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没有钱?谁信?他们可是花了1000块钱让周宝珠上补习班。
现在说没钱,怕是对人区别对待吧!
不过周老爷子这边还想着力挽狂澜,千算万算。
没算到旁边有个彻底被恐慌和愤怒冲昏头脑的猪队友!
周老太一听老头子居然承认家里“还有一些钱”。
还说什么“紧巴巴”,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
她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她只知道,老头子这是说他们有钱!
这是在向这些讨债鬼示弱!一旦让他们知道家里有钱。
这群讨债鬼他们也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抢光的!
不行!绝对不行!那些钱她的命根子!是宝珠的嫁妆!是她的棺材本!
“啥钱?!”
周老太猛地从地上蹿起来,如同护崽的母狼。
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她挥舞着枯瘦的手臂。
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完全不顾周老爷子拼命使的眼色。
“家里一分钱也没有!穷得叮当响!响叮当!”
她瞪着一双因愤怒和恐惧而凸出的眼睛,死死瞪着周锦苏。
又扫过周建军和周老三一家,那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疯狂的固执。
“想上补习班?做梦!想分钱?门都没有!”
“想读书?念个屁的书!一群泥腿子,天生就是土里刨食的命!认命吧你们!”
完了!彻底完了!
周老爷子听了老婆子那句句诛心的话,一股巨大的绝望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形佝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周锦苏看着周老爷子那副颓然绝望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她声音清脆,再次补刀。
“爷爷,您刚刚不是还说,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有力往一处使吗?”
她歪了歪头,目光扫过地上撒泼打滚的周老太。
一脸疑惑地问道:“现在看来,奶她老人家可是一点不怎么想啊!”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狠狠扎在周老爷子的心窝上。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愣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周锦苏也不在意,大度得很。
“行,家里没钱就没钱吧。”
“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我们可是讲道理的人,自家人完全没必要。”
周建军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自家闺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算账,怎么话锋一转又不要钱了?
周建军心里像猫爪似的,急得不行。
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闺女,满脑子都是问号在打转。
周小草更是小脸一白,眼看着都要成功了,怎么说不要钱就不要钱了?
这么多的钱,奶说没有了就没有了,谁信?
想到有可能又上不了学,周小草的眼眶瞬间红了。
就在大家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又听到周锦苏的声音。
不止他们,周老三他们,包括地上干嚎的周老太……全都愣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
周锦苏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局势,掀起滔天巨浪。
“三伯”她转头向一脸茫然的周建设,语气平静得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给小苗还有小花她们收拾东西吧!”
“三伯,给小苗还有小花收拾收拾东西吧!”
周建设:“……”
他彻底懵了,眼睛瞪得溜圆。
完全跟不上侄女跳脱的思维,这……
这又是闹哪一出,干啥要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