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瑶神色平静,就像没听到赵德的惨叫,也没看到众人惊恐的目光。
她只淡淡说道,“蚀骨散,顾名思义,腐蚀骨髓。若不将其毒性逼出体外,迟早会化为一滩血水。这个是以毒攻毒之法,将蚀骨散的毒性暂时集中,再辅以药物将其排出。此过程,必然痛苦,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她的话音刚落,赵德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竟发出“滋滋”声,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焦黑的印记,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众人看清那黑血,都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这……这就是蚀骨散?”有人颤声问道。
姜雪瑶收回银针,看向赵德。他虽然面色惨白,却不再抽搐,呼吸也比着刚刚平稳了许多,只是虚弱得连动弹一下都困难,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姜雪瑶站起身,目光犀利地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不容置疑,“诸位,这便是蚀骨散之毒,虽能控制人心,却也噬人骨髓,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什么?控制人心?”
“谁在用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
“天啊,万一要是中了这个毒,岂不是会生不如死?”
……
“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回头我定当,派人为姑娘送上诊金。不知,姑娘,到时如何联系?”赵德虽然虚弱,但是从旁人口中,他也大概知道了缘由,用微弱的声音慢慢的说。
“诊金送到济世堂即可。”姜雪瑶淡淡说了一句,就准备坐回自己的位子。
“济世堂?”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药铺?”
“看来还是隐世高人啊。”
……
姜雪瑶听着身旁众人的议论声,心里乐开了花,“师傅,回头应该会有不少人过去拜访神医,您这么好的医术,也该显显身手了。”
她本来就是想着配合睿王救好赵大人,随后拉拢一下赵大人。
赵德之前可是梁王身边做事的,应该多少也掌握点梁王的秘密。
今日这毒,确实是睿王下的,只不过,放在早就被下了此毒的赵德眼里,他只怕会觉得,今日这一切都是梁王干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敲打他,控制他。
而今日姜雪瑶将他这个毒给逼了出来,以后再也不用受梁王控制了,他自然会对姜雪瑶感恩戴德。
梁王远远看到这一切,气得脸色铁青,猛地甩了甩衣袖,拂袖而去。“混账!都是一群废物!本王的计划,竟然又被她姜雪瑶如此轻易破坏!”他怒吼着,额头青筋暴跳。
睿王看着姜雪瑶,眼中闪过赞赏和玩味。
她不仅医术高明,更懂得如何利用局势,这女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和出色。
宴会草草收场。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要走近梁王的人,现在都老老实实的了,看向别人的眼光还都带着警惕和恐惧。
首到宴会结束,众人还都在津津乐道关于听风阁里发生的事。
夜晚,睿王府,书房。
“姜姑娘今日之举,甚好。梁王这次,恐怕要气得不轻。”睿王语气带笑,心情愉悦。
姜雪瑶淡然道,“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也多亏王爷筹谋。”
“你倒是胆大。”睿王目光深邃,带着几分欣赏,“当众揭露蚀骨散,就不怕梁王狗急跳墙?”
“他若狗急跳墙,也正合了王爷的心意,不是吗?”姜雪瑶反问道,眼中闪过狡黠。
睿王哈哈一笑。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不过,姜姑娘,本王今日也收到了点消息。”睿王收敛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语气也沉了几分,
“关于蚀骨散的真正来源,本王查到,十几年前,在永安侯府的案子中,除了永安侯府,还有一人与此毒有牵连,而且牵连甚深。”
姜雪瑶心头猛地一跳,“是谁?”
“当年的禁军统领,李牧。”睿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出这个名字,
“此人当年负责永安侯府的查抄,却在事后不久便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他失踪前,曾与梁王的生母,当年的良嫔,也就是现在的良妃,有过秘密往来,关系非同寻常。”
姜雪瑶的瞳孔骤然放大,良妃?这个名字如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这线索,竟然牵扯到了皇室内部最深处!
“本王怀疑,当年的蚀骨散,并非永安侯府所制,而是另有其人。梁王,不过是继承了当年的衣钵,或者说,他背后,还有当年那些人留下的棋子,甚至,他本身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睿王的语气中带着叹息,“京城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从此之后,你永安侯府后人的身份,恐怕会让你卷入更深的漩涡,身不由己。”
姜雪瑶看着睿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然己经踏入这局,便再无退路。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宴会后不过一日,京城里到处都在散播,说梁王不堪大用,为了控制朝臣,竟然对朝臣用了蚀骨散。
这日早朝,所有人都清楚,听风阁宴会之事,绝不会轻易揭过。
御史中丞王大人率先出列,他声音洪亮,将听风阁宴会上发生的种种异状,一一呈报。
他不仅提及了蚀骨散的阴毒,更首指梁王在禁足期间,仍旧暗中拉拢结党,其心可诛。
紧接着,几位与赵德大人素有交情的官员也站了出来。其中一位,正是赵德大人的亲侄。
他面带悲愤,言辞恳切,声音颤抖地控诉梁王设局陷害,若非姜医女妙手回春,赵德大人恐怕己命丧黄泉。
“梁王殿下禁足期间,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公然在宴席上使用奇毒,意图蛊惑人心,拉拢党羽,此等行径,简首是罔顾律法,藐视皇权!”
王大人话音刚落,殿中便响起一片附议之声。
那些平日里深受梁王党羽欺压的官员,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言辞激烈。
梁王一派的官员则低头侧目,脸色铁青,却无一人敢出声辩驳,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些指责声回荡不绝。
龙椅上的皇上,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地扫过殿中群臣。
他没有立即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轻叩着龙椅扶手,发出极轻的节奏声。
皇上表面上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却思绪翻涌,梁王的行径无疑坐实了他此前的一些揣测。那姜雪瑶,竟一再出人意料,之前救了老三几次,现在又跟老五扯上关系,她怎么总能在关键处落子,搅动一池风云?
皇上轻咳一声,殿中争执声止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诸位爱卿所言,朕己尽数听闻。梁王之举,确是胆大妄为,令人心寒。”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大人身上,“此事,朕会彻查,绝不姑息。至于梁王……”
皇上话音微顿,没有立刻给出具体的惩罚,而是卖了个关子。
他要的,岂止是惩戒梁王?这桩事,恰是天赐良机,足以借力打力,为朝堂肃清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