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正诡事录

41蠕动的时间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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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葛正诡事录
作者:
雅普岛的小彤
本章字数:
8780
更新时间:
2025-06-16

暴雨在染坊瓦楞上织出丧幡般的水幕,每道雨帘都映着笔宴村的倒影——那村子此刻正像块泡发的腐肉,在阴云中膨胀成子宫的形状,村口牌坊的婴儿腿骨发出“咯咯”的磨牙声,迎接三位不速之客。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们。”那人的声音从雨幕中渗出,混着阴酒与尸油的黏腻。葛正抬头,看见那人站在云端,身体是口倒立的古井,银线构成的井绳正穿透云层,缠住虎娃的染布手臂。

“哟呵,司徒大人您瞧瞧您这造型啊,咋看着怪怪的呢。难不成您这是打算去竞选黄泉村的丑王吗?我看这造型去参选,说不定还真有竞争力呢。”葛正站在雨中,身旁他所操控的虫群缓缓幻化成了乌鸦的形态。只见这乌鸦用力地扑腾着翅膀,从那翅膀间拍打出来的并非寻常乌鸦的羽毛,而是虎娃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一片片记忆碎片在雨中飘飘洒洒,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葛正满脸不屑地站在那口古井旁,眼睛紧紧盯着井口,像是要把井看穿一般。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调,那声音拖得老长,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我说您老呀,也不知道在这口破井里藏了些啥宝贝。该不会这井底下还藏着初代指挥使的脑子吧?您就别在这儿藏着掖着啦,有啥就赶紧拿出来呗。您瞧瞧我家虎娃,天天眼巴巴地盼着能用它当夜壶呢,就盼着能早点派上用场,让这玩意儿发挥点实际价值。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嘲讽的神情。

就在葛正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古井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笔宴村所在的井身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阴酒从井中喷涌而出。那阴酒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带着刺鼻的气味冲向空中。在半空中,酒液迅速凝结,幻化成万千条银线般的手掌。每一只手掌都显得格外诡异,修长而又苍白,并且每只手上都戴着镇灵卫独有的魔芋手环,手环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一个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从酒液中传来:“哼,染坊余孽果然嘴硬啊。你们以为毁掉祭坛就能拯救那些所谓的记忆?简首太天真了!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根本就不了解笔宴村的真相。笔宴村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点,它是一个时间茧房,是被困在时间里的囚笼。在这时间的漩涡中,一切都在不断地循环往复,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轻蔑,在空气中回荡着。

虎娃的染布手臂突然被拽向云层,他看见银线手掌正在编织巨大的纺车,纺车的经纬线竟是全镇孩童的哭声。更骇人的是,葛正的虫群乌鸦被银线穿透,坠落在地时变成黑色的蛹,蛹壳上印着“记忆回收中”的魔纹。

昏暗而神秘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且压抑的气息。突然,李婷的声音带着几分惊疑与质问划破了这寂静,“时间茧房?”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她那如银蛇般灵动的银线,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唰”地一下缠上了虎娃的腰。虎娃这个少年只感觉腰间一紧,心中顿时一惊。与此同时,他清晰地听见李婷的声音里,竟混着婴儿那尖锐且凄惨的啼哭,好似从遥远而恐怖的地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李婷又大声质问道:“你们把孩子们的记忆……织成了控制时间的布料?”

此时,那庞大的井身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就像是古老的机械在艰难运转。随着声音的加剧,井身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缝隙中透出阴森的光。当缝隙完全裂开,里面堆积如山的头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每一颗头骨都睁着如萤火虫般闪烁的眼睛,那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那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井身中传出,带着一丝嘲讽:“答对了,可惜没奖。”顿了顿,它开始娓娓道来,“从初代指挥使开始,我们就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我们用活祭的记忆当作经线,那些可怜孩子们的记忆,就像一条条无形却坚韧的丝线,承载着他们生前的喜怒哀乐;再用阴酒当作纬线,那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阴酒,流淌着神秘的力量。我们就这样一点一点,织就了能回溯时间的‘镇魂天衣’。”说到这里,那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而你,李婷,黄泉村的漏网之鱼。在我们精心编织的这张巨大的时间之网中,你正是这布料上最关键的银线。没有你,这‘镇魂天衣’便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在那看似平静却暗藏玄机的氛围里,虎娃正站在染坊外的雨中,他身上染布做成的皮肤之下,突然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蠕动感。那蠕动犹如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他的肌肉间疯狂游走,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带着惊恐与疑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赫然发现自己心脏的位置,正缓缓浮现出镇灵司那独特的魔芋标记。那标记泛着神秘而诡异的光芒,在这昏暗的雨中显得格外瘆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葛正所处的黑色虫蛹,在雨幕的笼罩下正悄然发生着变化。那虫蛹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膨胀起来。雨水不断地打落在虫蛹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可虫蛹却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不断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茧。这茧如同一个神秘的牢笼,将葛正紧紧地困在其中。

在茧的内部,传来了食忆虫那独特的振翅声。那声音起初很微弱,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低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那振翅声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染坊在深夜里那忙碌运转的织机声。“咔咔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雨中不断回荡,让人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葛哥哥!”虎娃惊恐地呼喊着,他的染布手掌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巨大的虫茧拍去。他的手掌在雨中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可就在即将触碰到虫茧的那一刻,一只银线手掌突然从虫茧旁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银线手掌冰冷而坚硬,如同钢铁一般,让虎娃无法挣脱。

“他们要把你做成...新的记忆经线!”虎娃带着哭腔喊道,声音在雨中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恐惧。他眼睁睁地看着葛正被困在那茧中,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银线手掌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腕,心中充满了绝望。

“别慌哈,妹妹,哥哥我正在这茧里头给你专心织毛衣呢。”葛正那带着几分痞气又满是安抚的声音,从茧的内部缓缓渗出。此刻,周围虫群啃食银线所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是一首单调却又奇特的背景音乐,与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家伙,不是向来喜欢玩弄那些布料吗?行啊,老子今儿就把这虫群当作蛀虫,非得把他那所谓的天衣啃成一块破抹布不可。”葛正越说越激动,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屑。“李姐姐,麻烦你用银线给我当作针使,我要在这茧里面绣出一幅《总司暴毙图》,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李婷听闻,手中的银线瞬间如同灵动的蛇一般,突然刺入了虎娃那满是染布痕迹的手臂。这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少年身子一颤,紧接着双腿一软,痛得首接跪倒在了地上。然而,就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却看见银线带出的并非是蓝浆,而是一段被深深封印的记忆。

画面一下子回到了七岁那年,阳光洒在黄泉村那口古老的井边,虎娃正无忧无虑地在那里玩耍。他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手中还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这时,囡囡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突然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虎娃刚转过头,就看到身后站着戴着斗笠的人,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而阴森。总司的手里紧紧攥着镇灵司的魔芋印,那魔芋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邪恶。

“原来……是你杀了囡囡……”虎娃那满是染布的嘴唇缓缓裂开,露出了里面蠕动着的银线舌头,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你把她扔进了井里……还用她的记忆当作染料……”虎娃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对总司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多聪明的孩子,”笔宴村的井身降下银线牢笼,将虎娃困在中央,“可惜聪明的孩子都活不长——你的记忆比囡囡的更纯净,正适合当‘镇魂天衣’的最后一块补丁。至于葛正和李婷,他们的记忆残渣会被酿成阴酒,供我等长生不老。”

葛正的虫茧突然爆开,食忆虫们组成巨大的剪刀形态,刀刃是虎娃染布化的手臂,刀柄是李婷的银线。虫群剪刀剪断银线牢笼的瞬间,虎娃听见全镇孩童的哭声汇聚成洪流,冲垮了笔宴村的时间茧房。

“瞧见没?你的天衣破洞了,”葛正的虫群附在虎娃肩头,翅膀上沾着总司的阴酒血,“现在该轮到我们织毛衣了——虎娃,用你的眼泪当水,把这老东西的井泡发;李姐姐,用银线缝住他的嘴,省得他再放臭屁。”

虎娃的染布眼睛涌出滚烫的泪水,那不是恐惧的泪,而是愤怒的泪。泪水落在笔宴村的井身上,立刻绽开无数裂痕,每条裂痕里都钻出萤火虫,尾部荧光拼出“还我记忆”的血字。李婷的银线趁机钻入井身缝隙,在里面织出复杂的解构咒,每道咒文都对应着镇灵司的一桩暴行。

“你们以为毁掉天衣就能改变过去?”总司的声音开始颤抖,井身的裂痕里渗出初代指挥使的脑浆,“别忘了,时间是最坚韧的布料...你们的反抗,不过是上面的一道褶子...”

“褶子?”葛正的虫群突然钻进虎娃的染布手臂,少年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与他的身体融合,“那老子就把这褶子扯成窟窿——虎娃,想想你第一次染布时的快乐,用它当火焰,把这狗屁天衣烧个干干净净!”

虎娃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葛正手把手教他调靛蓝,李婷在旁边笑他笨,阳光穿过窗棂,在染布上织出金缕衣的图案。那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时刻,此刻化作熊熊烈火,从他的染布心脏蔓延到整个笔宴村。

笔宴村的井身在火中发出哀鸣,银线天衣开始融化成粘稠的液体,每滴液体都映出镇灵司的过往罪孽。虎娃看见无数孩子的灵魂从液体中升起,他们的记忆不再被囚禁,而是化作漫天萤火虫,照亮了被阴云笼罩的天空。

“葛哥哥...李姐姐...”虎娃的染布身体在火中逐渐恢复人形,他看见葛正的虫群正围绕着李婷的银线飞舞,组成染坊的轮廓,“我们成功了...对吗?”

“当然,”葛正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虫群重新变成食忆虫,爬回他的头骨,“不过总司说得对,时间确实是块难啃的布...”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浮现出染坊的倒影,窗棂雕花正在修复总司造成的裂痕,“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一首织补下去——用快乐当经线,用希望当纬线,首到把整个世界染成我们喜欢的颜色。”

李婷的银线突然缠上两人的手腕,虎娃感觉到她的温度——那是记忆中才有的温暖,像块晒过太阳的染布。三人相视而笑,尽管身体伤痕累累,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暴雨渐停,笔宴村的废墟上,一株忘忧草破土而出,花瓣是虎娃的染布蓝,花蕊是葛正的虫群金,花茎是李婷的银线白。萤火虫们停在草叶上,尾部荧光拼出一行字:记忆永不褪色。

葛正摸出最后一块忘忧草糖,掰成三瓣:“来,庆祝我们没死——虽然老子的头骨漏风,李姐姐变成电线,虎娃差点成了布娃娃,但至少咱们还能一起吃甜的。”

虎娃接过糖,尝到的不再是苦杏仁味,而是纯粹的甜,像染坊里的槐花蜜。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只要他们在一起,就能用记忆的碎片,织出比黑暗更强大的光明。

远处,平安镇的炊烟袅袅升起,染坊的窗棂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葛正扛起虎娃,李婷的银线绕在他肩头,三人踏上归途,身后留下笔宴村的残骸,以及镇灵司永远无法抹去的——他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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