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洪荒古老的回音壁上:
“声若轰雷嘴若针,穿衿度幔更难禁;食肉饮血侵人体,唯我洪荒蚊道人!晚辈蒋昭,恭请蚊道人前辈……降临!”
嗡——!
随着他最后一句落下,那尊枯槁道人的神像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冰冷而贪婪的生命力!整个神话擂台的空间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一种令人头皮瞬间炸裂、骨髓深处都为之颤栗的恐怖嗡鸣!那不是一只蚊子的声音,而是亿万只嗜血凶蚊同时振翅的死亡交响!声音低沉粘腻,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尖刮擦着灵魂的薄膜!
“蚊子?好多蚊子的声音!他……他该不会真召唤了一只蚊子精来打阿修罗王吧?!” 华夏观众席上,有人失声惊叫,声音都变了调。
“蒋神糊涂啊!对面可是八臂修罗!召唤个蚊子精有什么用?给人送菜吗?!” 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说不定……是田忌赛马?用个小角色换掉对方主力?” 有人试图强行解释,但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天竺观众席则彻底被哄笑和嘲讽淹没:
“哈哈哈!笑死我了!写了上千个名字,结果就召唤出个蚊子神?难怪都是些听都没听过的角色!”
“八臂阿修罗大人!拍死它!一巴掌就够了!多拍一下都是对您神威的侮辱!”
“打蚊子嘛,不就是‘啪’一声的事?哈哈哈!”
擂台上,那枯槁道人的眼皮缓缓掀开。一双赤红如凝固血钻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鲜血最纯粹的饥渴。他先是低头,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这具由神像显化的躯体——枯槁、瘦削、穿着那身由神力凝聚的暗红血丝道袍。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侧过头,赤红的眼珠锁定了擂台上唯一能与他交流的生灵——蒋昭。
“是你……把我从血海深处……唤醒的?”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
蒋昭只觉得一股冰冷滑腻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毒蛇缠绕上脖颈,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的颤栗,头颅垂得更低,姿态恭敬到了极点:“正是晚辈蒋昭,斗胆恭请前辈法驾降临!”
姿态必须低!这位可是洪荒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别人杀人,这位是灭族!牙口之好,连先天灵宝都敢啃两口!
蚊道人那赤红的眼珠在蒋昭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恭敬的态度还算满意。但下一刻,他伸出一根枯瘦如鸟爪、指甲却锐利如刀锋的手指,极其不满地点了点自己身上那件神力幻化的暗红道袍,又嫌弃地“看”了看自己枯槁的幻化面容。
“这身行头……太丑了。” 蚊道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挑剔,仿佛在评价一件劣质商品,“跟我威震洪荒、气吞寰宇的形象……严重不符。回头,必须给我改了。”
蒋昭:“???”
不止蒋昭,整个观众席,无论是华夏还是天竺,无论是凡人还是神眷者,甚至包括悬浮在半空的主持人波比,脸上都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线!
大哥!您老人家是来打架的!是来生死搏杀的!对面那尊煞气冲天的阿修罗王都等得不耐烦了!您第一件事是嫌弃神像幻化的造型不符合您的审美?!
这是神话擂台!不是巴黎时装周啊喂!
蒋昭嘴角疯狂抽搐,感觉自己的脑回路被这位洪荒大佬一脚踹进了马里亚纳海沟。他硬着头皮,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呃……好!前辈神威盖世,仪表堂堂,此等幻化确实辱没了前辈风采!待前辈凯旋归来,晚辈定当亲自督造,按照前辈您的要求,为您量身定制最威武、最霸气、最能彰显您绝世风采的神像庙宇!香火供奉,绝无二话!” 他首接把“凯旋”的饼先画了出去。
“凯旋?” 蚊道人那赤红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疑惑,他伸出猩红的细舌舔了舔薄如刀刃的嘴唇,另一只枯爪随意地指向对面那尊己经摆开战斗姿态、八臂神兵挥舞、血煞之气几乎凝成实质风暴的阿修罗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点菜:
“他……不是你特意供奉给我打牙祭的血食吗?”
蒋昭:“……”
他感觉自己的CPU彻底烧了。这话……让他怎么接?承认?那阿修罗王估计能气炸。不承认?这位大佬会不会觉得被耍了然后连自己一起吸干?
蚊道人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那赤红的眼珠里,对“时尚造型”的不满迅速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欲望所取代——饥饿!
“算了。” 蚊道人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仿佛在说“造型的事回头再跟你算账”,“饿了。先去吃点开胃小点心。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话音未落,甚至没给蒋昭任何反应的时间!
唰!
蚊道人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瞬间淡化、消失!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涟漪,就那么诡异地、彻底地融入了空气之中!
下一刻!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蕴含着无边痛苦与极致恐惧的惨嚎,猛地从擂台上那尊百丈高的阿修罗王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凄惨,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和嘲笑!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阿修罗王身上!
只见那尊刚刚还凶焰滔天、煞气冲霄的八臂修罗战神,此刻浑身被一层粘稠如血浆、散发着无尽贪婪与冰冷气息的诡异红光死死包裹!那红光仿佛拥有生命,如同亿万只细小的血蚊在疯狂蠕动、吮吸!
阿修罗王那庞大的神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恐怖的变化!暗红如金属的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褶皱、枯萎!虬结如龙的肌肉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力量,飞速干瘪塌陷!他那八条挥舞着神兵、足以撕裂星辰的手臂,此刻却如同风干的枯枝,无力地痉挛、颤抖!狂暴的神力气息如同退潮般疯狂萎靡、消散!
“不!滚开!滚开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阿修罗王的三颗头颅疯狂摇摆,发出绝望的嘶吼,六只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他疯狂地挥舞神兵,试图驱散那附骨之蛆般的红光,恐怖的神力冲击波将坚固的擂台地面都炸得粉碎!但那红光如同附在他生命本源之上,纹丝不动!
仅仅不到十秒!
那凄厉的、足以让神魔胆寒的惨嚎,如同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擂台上,红光瞬间收敛,重新凝聚成蚊道人那枯槁的身影。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猩红的舌尖舔过薄唇,仿佛在回味。
而在他面前,那尊曾经威震天竺、战力堪比神王的阿修罗王,己经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具高度不足十丈、通体灰败干枯、如同被风化了亿万年的朽木雕像!一阵微风吹过……
哗啦啦!
那干枯的“雕像”瞬间崩塌,化作一地簌簌落下的、连一丝神性都感知不到的……飞灰!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天竺观众席上,所有的狂笑、嘲讽、志得意满,全部凝固在脸上,如同被寒冰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茫然,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心目中无敌的阿修罗王……被一只“蚊子”……十秒……吸成了灰?!
华夏观众席则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蒋昭……到底召唤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擂台上,蚊道人似乎对这场“点心”还算满意,但又不完全满意。他微微蹙起那枯槁的眉头,对着蒋昭的方向,用一种带着明显嫌弃的抱怨口吻点评道:
“嗯……七分饱。这血食的底子……马马虎虎吧。不过……” 他厌恶地撇了撇嘴,仿佛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身上那股子秃驴的香火臭味太重了,实在影响食欲!下次,别供奉这种倒胃口的货色了!记住了吗?”
蒋昭看着地上那摊阿修罗王化成的飞灰,又看了看一脸嫌弃、仿佛刚吃了顿劣质快餐的蚊道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无比僵硬、无比乖巧的回应:
“记……记住了!前辈教训的是!下次……一定给您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