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礼知道这件事情竟然没成也非常意外,在他的浪漫设想里根本就没有小兰不愿意这一条。怎么可能一个年轻轻的姑娘会有不成家的想法呢?一定是文艳不太会说话,没有把我的意思转达到位,小兰以后跟了我虽然名义上不是正房太太,但是实际上也差不多,小红梅不过是多一个碗罢了。隔天我一定要抽空找个机会跟小兰单独谈谈。她一个丫头能嫁给我这样的少爷,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她不会是嫌我老气,想跟二弟吧?也是啊弟妹现在处于休养阶段,丫头代替小姐服侍少爷从古至今也是顺理成章的啊。不行,我一定要找个时间问问二弟究竟与小兰有没有这个意思。
眼看就是中秋了,按照习俗,出嫁的女儿应该是中秋第二天回娘家吃馊饼。当然不能空手,要买一些点心什么的,特别重要的是要有酒 ,如果中秋和过年闺女都不买酒,那还叫什么酒坛子呢?但这时候赵海玥肯定不敢回去,怕父母伤心,能躲一时是一时,于是跟张文顺商量中秋节前一天由他这个女婿去送节礼,就跟父母说,身体不太方便不敢坐船折腾,以后有时间再回娘家。
张文顺当然就去了,赵老爷夫妻倒也没有什么怀疑,就是突然觉得中秋节闺女不能回来还是很伤感的。以前闺女朝夕承欢膝下,现在一旦嫁人,平时就很难回来了,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中秋,她都不能回来。不过也是,怀孕的人是不能多动,特别是坐船,如果遇到风浪船身颠簸激烈确实有危险,确实要特别小心。不过她不能来,我们可以去看她啊,不过就是隔着一条河而己,自己家那么多船,随时随地都可以啊。是的,还可以顺便去会会亲家呢,特别是赵太太早就想看看闺女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平时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中秋节这一天,张文顺一早上就给父母送了几样糕点和两瓶酒,规格跟送给老丈人的差不多,就是酒方面差了一个档次。这也是比较正常的想法,送给老丈人的礼物更多的是为了面子,所以酒要高档一点的,而送给自己爸爸的则要实惠一点,况且这己经比他平时喝的土制山芋干酒贵多了。三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倒是很开心第一次喝上儿子买的酒,肯定也是沾人家丈人的光,以往可从来没有买过。大儿子可是从来不给丈人送东西的,当然连他老子也不会有。
但是三奶奶不这样想,她现在是恨屋及乌,对自己的儿子竟然为了媳妇与她分家本来就一肚子气,没事还想鸡蛋里挑骨头呢,何况刚才儿子说,今天不过来吃团圆饭了,小兰己经在家做饭了更是生气。中秋节本来就是万家团圆的节日,人家在外地居住的还要想办法千里迢迢赶回来呢,你倒好,才带上媳妇几天啊,就不要娘老子了,你们不仅要过来,懂事的话最好让小兰过来买菜做饭才好呢。或者退一步讲,你把我们请到你那里去吃饭也行啊,怎么就不能和我们团圆了?你爸你妈不是还没死呢,目中无人的白眼狼。
其实这都是张文顺的主意,赵海玥还是顾全大局的。她昨天就问自家男人过节是去那边吃饭还是把他们请这边来吃。张文顺说,我明天送点东西过去,还是各吃各的吧,免得又生事端。是的,张文顺对前两次赵海玥出事己经十分后悔与自责,怎么可能还敢让她们婆媳妯娌在一桌子上吃饭呢?如果再横生枝节,哪一方吃亏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中午午饭时,三个人把饭菜端上桌,准备开饭。小兰一共弄了比人家结婚酬客档次还高的八碗八碟,有海参鱿鱼,也有蹄筋肉圆,膘和藕饼更是少不了的,还有此时正肥的鲈鱼和梭子蟹。还有一碗银耳蜜枣作为甜汤。当然海蜇猪耳朵猪肝猪心等冷菜盘子也是应有尽有,当然也有花生米,芫荽什么的,总之琳琅满目。
或许这些菜只是赵家平时过节的日常,却是张文顺以前从来没有同时在一桌上看过吃过的。那些热菜平时肉圆藕饼过年的时候是经常可以吃到的,其他海参海蜇之类的以三奶奶的消费观即使是逢年过节也很不容易出现在张家的桌子上,更何况是同时出现呢?二少爷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要不是无论怎样也要送点给爸妈哥嫂那边的。对于张文顺来说,抛开他的亲人们单独住外面己经非常惭愧了,现在却抛开他们自己吃这么多好东西,就更良心不安了。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靠自己挣的钱能够买得起的。
赵海玥见二少爷看着饭菜发呆,心里知道他应该想起来大家庭了。就对小兰说,把这些菜选两样送给老人尝尝吧,也算是我们的孝敬。
小兰其实很不愿意,但是自然小姐这么说,当二少爷的面也不好反驳,只好去厨房拿食盒。二少爷就把小兰买的一壶米酒斟了一人一碗,与媳妇碰杯后相视一笑。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三奶奶雄赳赳地走进门来。因为三人都在家,又是中午吃饭时候,大门开着堂屋比较敞亮,所以三奶奶走进来时张文顺两口子才看到,立即站了起来,刚要招呼她坐下来吃饭。
三奶奶一眼看到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菜,而且许多菜都属于特别高档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菜,想到自家桌子上自己咬牙才置办的五六样菜,忽然觉得整个自尊受到了打击。本来对于儿子不去过节就有一肚子意见,匆匆吃了几口饭就想来看看儿子家到底吃了什么好吃的,顺便发泄一下不满。现在有了这么大的反差,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不由得觉得这个儿子是白生了,这么多好吃的自己吃着就想不起妈妈,养他还有什么用?想想自己以前有一口好吃的都要先给这小老儿子吃,心里就特别不平衡。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拎起桌子边的大板凳便砸向桌子上,还顺便一拖,一桌子的碗碟和菜全部跌到地上。张文顺两口子都看懵了,没有反应过来,这好好的一顿中秋节的饭菜就这么泡汤了。关键这还不仅仅是菜的问题,而是中秋节的美好气氛。
这时候小兰从厨房拿了一叠食盒走了进来,看了这个场景,气得怒目圆睁,伸手就要去夺老太太手里的凳子,张文顺出手拦住了小兰,自己轻轻地把他妈手里的凳子拿了下来。竟然还陪着笑脸说,“妈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儿子这不正要送菜给你吗?你看连食盒都拿好了。”可是三奶奶本来就来找事情的,到这儿没想到儿子媳妇吃得这么好,特别是连个丫头都能吃得这么好,心里失去了平衡,哪还能听进去什么话。小兰当着二少爷的面也不太好意思就打人家妈妈,只是在旁边掐腰瞪眼。
赵海玥感觉到非常无语,遇到这种奇葩的婆婆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婆婆刚才不是掀桌子就是坐下来一起吃,她自己不也能吃点好的吗?何必损人不利己呢?这些菜虽然可惜了,但是自己明天再让小兰整一桌就是了。也许婆婆要的就不是吃什么东西本身,要的就是倚老卖老要人尊重吧?可是她自己也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难道她就没有想到儿子的心情也不会开心吗?况且刚才赵海玥其实己经让小兰准备食盒了。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这时候张文礼和小红梅也来了,两人看到二弟家满地破碎的碗碟和色香俱全的菜也是无语,小红梅还装着一副震惊的表情,“这是怎么啦?”其实心里却非常窃喜,叫你们躲在外面吃独食,现在看你们还怎么吃?而张文礼自打进来眼光就首勾勾地盯着小兰,觉得小兰是越来越好看,恨不得别人都自动消失让他单独和小兰在一起,哪还顾不得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