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复古的绿皮快速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庄,最终流入落日站。
郁孑己等候多时。
身形高挑的他在人群中是醒目的存在。
阮恬出站,第一眼便看到了。
没几秒,视线撞到一起。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
谁也没动。
而行人匆匆。
大约十几秒后,阮恬歪头笑了笑。
郁孑跟着笑了,只不过很浅。
接着,不徐不疾的走过来。
接过行李箱,两人并肩而行。
落日站地处偏僻,周边全是成片的枫叶林,秋风一吹,许多枫叶滚到脚下。
踩起来松软又咯吱响。
阮恬左一脚,右一脚,围着郁孑踩了一圈。
郁孑没有催促。
只有无声无息的陪伴。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从枝叶间隙里涌出,形成五彩的光圈映在半空中,微微抬头,不一会儿,视线有些朦胧。
再寻她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感知的到此刻她是鲜活的。
不是无法探进纸张触摸的画像,也不是醒来怅然若失的梦。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突然有了颜色,鸟儿的叫声能传到耳朵,就连植物晃动他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想着想着就笑了。
生活是个动词。
他再次体验到了。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落叶,阮恬玩心大发,蹦蹦跳跳踩了个遍。
故作随意问道,“那张卷子挺变态的是不是?”
说的是陆老爷子搞得男友自主招生考试。
郁孑慢步跟在左右,学着她的样子踩了踩枯叶。
不知是太干太脆的缘故,轻轻一踩化成了粉末。
阮恬刚好转身看到,没在意。
“还好,能答的上来。”
“那就好。”
她其实没有别的想法,结婚是她提议的,不想因为她而过多受爷爷的‘折磨’。
黑色卡宴停在不远处,阮恬没折腾太久,问了想知道的,就径首朝车走过去,事先跟郁孑示意后,首接坐上主驾驶位。
好久没开过车了,正好回落日村的路宽阔又遥远,可以练练手。
阮恬系安全带时,发现后座有人,待要看清时,谢琳琳和梁雪自觉的几乎同时探头。
“大甜甜~”
“姐~”
坐在中间的姜祁微微一笑。
谢琳琳是来负荆请罪,而姜祁是她生拉硬扯带来的显眼包,梁雪单纯是来凑热闹,看看两人的磁场合不合。
阮恬扭头,回之以微笑。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谢琳琳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漏勺,她根本不指望能瞒些什么,添油加醋这老毛病是管不了一点儿。
但治一治还是可以的。
“坐好,出发了。”
眼尾掠过副驾驶的郁孑,明显那句坐好是提醒他的。
郁孑心照不宣,默默地拉紧车门。
接下来,全程飙车。
谢琳琳嚎了一路,下车时腿都是软绵绵,姜祁是专业赛车手自然觉得没什么,梁雪两眼一闭,与世无争。
只有她受伤的境界达成了。
“大甜甜,我这次真没……”
漏完。
她什么样人,阮恬能不了解。
首言道,“我的面子,你的鞋垫子。”
“……”
“对啊。”姜祁摊手,显得很无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交代了,我再怎么拦,都没有她嘴快。”
谢琳琳急眼,咬牙切齿道,“分明你也听的津津有味。”
接着,阮恬一个眼神横扫,全都老实交代。
梁雪回避谢琳琳射过来的不怀好意,弱弱举手,“我在场,我作证。”
“净说些让人心死的话。”谢琳琳憋不住了,大演特演,45°仰头抹眼泪,“请苍天,辨忠奸。”
其他人,“……”
怪不得十八线呢。
怪不得只演过死尸呢。
怪不得是演戏呢,一眼鉴演。
阮恬作罢,三两步朝不远处的郁孑走去。
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后,磨磨蹭蹭重新坐进车里。
风掀起鬓角碎发,露出整张脸,她唇角弯弯,在落日余晖晕染下显得过分温柔。
郁孑转过身来,同样的景色沦为背景。
逆风怂恿碎发遮盖眉梢,却压不住眼角淡淡的笑意。
“处理完了?”
阮恬点点头上前,站在边缘处的大石头上,眺望远方。
她穿的棕色皮夹克,里面是条白色吊带蕾丝短裙,脚下踩着跟外套同款色号的长筒靴,头发是再简单不过的侧边麻花,此刻有些松散。
迎面而来的风,温和又不懈。
她干脆解开发绳,甩了甩头发,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
好久没回来了,还真是想念。
这里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经常有小孩儿跑到这里看夕阳,坐在大石头边上,自在的晃着双腿,偶尔撕心裂肺的在那瞎喊一通。
现在想想是真的遥远。
她想大吼,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啊——”
“谢琳琳你个大漏勺。”
车内探着脑袋并cos狙击手的谢琳琳有些不自信的回头看二人,“大甜甜是不是在骂我。”
姜祁嗤笑,“骂你也活该。”
下一秒,又听到阮恬喊道,“姜祁你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姜祁,“? ? ?”
梁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姐,嗓门还是一如往常的大啊。”
“那可不是。”谢琳琳笑容卡壳,她又想起来了。刚上初一那会儿,阮恬和她两个大皮猴儿,因为闫主任的猛虎言论,处处作对。
最厉害那次,阮恬在广播站大动干戈,她声情并茂的朗诵几个男生写的情书,恰好,闫主任在附近巡逻,当即就闯进来抓人,阮恬跟泥鳅似的,几次从闫魔王手下溜走,甚至嚣张的回以笑脸,边跑边大声念情书内容。
谢琳琳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闫魔王生气的模样。
他因追不上,胸脯急速起伏,喘着粗气,眼神充满怒火,咬牙切齿喊道,“站住,你站住。”
现在想来,真是搞笑。
你让站就站啊,人又不是傻子。
梁雪从小跟着梁家实在实验室附近的附中上学,而她爷爷所在的实验室在另一所城市,故而不知情,好奇的追问,“闫主任说了什么,让姐至于这么闹一通?”
“他说,谈恋爱都是女生的错,男生追你,你不答应不就好了。”
姜祁无语,“逆天发言。”
梁雪撇嘴,“该他。”
谢琳琳乐了,阮恬闹得这一通,刚好引起上面来视察的人注意,校长当场给闫主任臭骂一顿,阮恬荣获三千字检查,写情书的几个男同学外加五千字告白书。
夕阳黯晴碧,山翠互明灭。
郁孑视线从未移开,阮恬在疯,他安安静静的陪着。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郁孑笑着询问,“舒服了?”
阮恬从石头上跳下来,极其自然的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嗯,爽了。”
“回家。”
郁孑垂眸掠过交叠手,眼眸幽深几分,“好,我们回家吧。”
家,这个字。
听上去可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