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的车队赶到港口,和林奉鹿带领的重甲汇合,临行前和前来送行的齐河见了一面,对于这位出自晋王府的将领,齐钰表示了谢意,对郓州大营的配合给了高度的赞誉。
虽说是官面上的客套,可齐钰能体会到齐河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友善,甚至可以说敬畏里带着恭敬,这也让齐钰很是费解,两人从未有过交集,这个态度按理说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着晋王府。
可作为晋王的嫡系,对自己友善可以理解,可过了这个度的友好,齐钰有些不太理解。好在齐河仅是见过齐钰后便告退辞行,这也让齐钰放下了心思。
人马汇合,郓州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徐州了,在船坞换乘了洛家的大船,一行人顺江而下,此地离徐州也仅要两日的航程,晚间行船江面上来往的船支很少,只有这一行十几艘大船安静的行驶在水面上。
齐钰在船舱里随着船支左右轻微的晃动,轻轻地拍着身边的两个小娃娃,柳儿和宝儿几日未见到齐钰,粘人的样子让齐钰不舍的把两人丢开,讲完了临睡前的故事后,就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了自己睡塌的里面。
一夜醒来,齐钰轻轻地搬开趴在身上的宝儿,又把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柳儿,放回到自己的枕头上,慢慢的爬起身走出船舱,好笑的回想了一下,自己两世生活,爬上自己床的女子居然是两个三岁的娃娃。
走出舱门迎着朝阳舒展了一下身体,在空阔的甲板上打了一套慢悠悠的太极拳,回头看到捧着铜盆和毛巾的彩儿,露出笑脸:“早上好啊小彩儿!”
彩儿回应着笑脸,犹如黄莺的声音问道:“抱着两个小娃娃睡觉,睡不安稳吧?宝儿睡觉不老实的,喜欢西处爬。”
齐钰呵呵地笑着:“早上醒来时,身上趴着肉球,一看小宝儿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我身上睡得那个香。”
洗漱完,齐钰借着船家的炉灶,熬了一锅的鱼片粥,少许的姜丝去腥,很是开心的喝了一大碗。
谭启纶虽时常说殿下有些贪图口腹之欲,可每次齐钰做饭,谭启纶总会找到自己留下的理由,每次吃的香甜过后依旧会告诫齐钰要注意,属于典型的口不对心。
两日行船平稳安适,没有再出现突如其来的变故,徐州港下了大船后,齐钰郑重地谢过了洛家的管事,虽说两方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可是洛氏在一些事情上不懈余力支持,齐钰还是抱有感恩之心的。
下了大船后,港口处前来迎接的徐州刺史安达,率领着徐州大小的官员,前来迎接齐钰的到来,安达看到齐钰的身形走下船,快步的迎了上来,齐钰的样貌很好辨别,那一头半白的长发现在成了齐钰的招牌。
齐钰看对方快步上前,并未拿起身份,而是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在对方刚刚施礼的手抬起时,一把握住对方的双手,趁势阻止了对方躬身施礼的举动:“安大人,初次见面,奕给您问好了!”
安达没想到齐钰如此客套,但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一脸的笑意,攀着齐钰的手摇了摇:“有几年未见到殿下了,没想到安达有幸还能亲迎殿下,殿下如今更为俊朗清逸了!”
拍了拍齐钰的手臂,安达说道:“接到王爷的来信,说殿下要驾临徐州,我可是高兴了好几天,殿下次来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我徐州可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山清水秀古迹名胜甚多,殿下可以多走走多看看,王爷交代了,徐州的水土养人,要我好好招待殿下!”
齐钰笑着应承,接着见了些州府的各方大员,既然是太子身份,自然也要代表皇家对众人表达了善意,齐钰身边的谭启纶等人因为身份的原因,没办法陪着齐钰一同与众人寒暄,所以齐钰身边只有果儿和朝颜,时刻的站在齐钰身后。
待众人客套交流完毕,齐钰的队伍也开始陆续的下船,齐钰有心给众人一个深刻的印象,一改昔日自己设想的低调遮掩的方式,全员穿戴战甲一列列的牵马走下踏板。
随着一个个方阵逐渐成型,沙场上的威势和压迫感也随之而来,就连安达这位徐州刺史,此刻心里都震撼不己,龙旗、战旗、将旗依次的擎己,被江风吹起烈烈作响。
几千匹战马塌地的声音,犹如滚动的雷声一般,徐州司马和徐州大营的统领相视一眼,悄声的说道:“看看人家的装备,咱们的骑兵就是个要饭的。”
统领李泊江吞了一口口水:“这可不是样子货,看见这些兵的眼神了么,这是战场杀伐后养成的戾气,这是殿下从哪里带来的兵啊?”
人马车队按照自己的防卫阵型在港口依次排开,一百特卫和贰佰近身护卫骑兵,带着齐钰的双马箱车赶了过来,齐钰拍了一下安达的手臂:“安大人,我的太子卫你还要看着安置,我呢,也随他们一起先驻扎下来,明日我在亲往刺史府拜见!”
安达一听这话赶忙摆摆手:“哪能让殿下住在军营呢,先到刺史府安置,若是殿下喜欢清静宜人的地方,徐州多园林和庄园,我前几日还想着殿下要是来了,为了出行方便更好的游历周边景致,我给殿下在坤湖旁找了个园林,安置个三五百人足够了,就是我没想到殿下的队伍这般庞大。这样吧,殿下可以带着侍卫和身边人去园林住下,剩余的军队你看要是允许的话,就安置到徐州大营好了,那里地方也大,帐篷、马场这些都是现成的。”
齐钰琢磨了一下回复了一声好:“那就听安大人安排,我就到园林里小住几天,其他的人马就劳烦各位了。”
安置好了队伍,齐钰让朝颜通知彩儿和孩子们跟随自己,便邀请着安达坐上了自己的箱车,上车后的齐钰和安达对坐。
齐钰从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木盒:“奕来时想着给安大人送什么好,身边人说安大人的书法字画都是文坛上独树一帜的的大家,后来统兵出战我庆国又多了一位兵法大家战场儒将,所以奕想了半天,能入安大人的眼,又没有黄白之物的世俗之气,我还真的留存一物,还望安大人喜欢!”
齐钰缓缓地把木盒推了过去,示意安达打开看看,安达本想推却可齐钰先开了口:“奕的一番心意,虽称不上贵重,但胜在精巧,既然安大人和我王叔交情深厚,我也得称您一声世伯才对,就算是奕作为晚辈的一番敬意。”
话说到这里,安达只好笑着缓缓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并排两方琉璃镇尺,七彩琉璃的通体如意造型,柄身上浮纹各有一行小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安达心里真心喜欢,可犹豫了半天还是缓缓盖上木盒:“殿下,太过贵重了!”
齐钰指指木盒子笑道:“对我来说就是个好看精巧的饰品,留着也是放在箱子里终不见天日,那东西再好也失去了它应有的风采,收着吧就当做一件把玩之物就好。”
齐钰随机转换话题:“我的来意王叔应在信里和你提起,我原本也想着到了徐州后,和你商议怎么合理的安排此事,不过我前几日从郓州一行,给了我很大的感触,百姓的苦难真的是度日如年一般,我想改变一下方式,我想给百姓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安达一时没理解齐钰的想法,等着齐钰接下来的话,齐钰看了眼安达,回身从箱板的暗格里拿出厚厚的一卷卷卷轴,一一放在桌案上:“这是郓州案所涉及官员的供词,您看看吧,触目惊心。”
齐钰拿过茶壶给自己倒水,看着安达示意的眼神点点头:“看吧,己经结案,人犯我都处决了,己算是定案了。”
安达拿起一卷打开,又把车帘缓缓掀开一角,凑着亮光看了起来,齐钰喝着水不时的看一眼安达,齐钰精通微表情,可以通过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大致的看清楚一个人掩藏的信息。
之所以把案卷给安达看,就是想通过安达的表现来看他身后晋王的秉性,人到高位时己经不存在客套逢迎,人与人交往的深厚那真的要做到秉性相同,品格相近,性格也许不同但是志向信念一定是接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