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倒灌进耳鼻的刹那,我摸到了袖中暗藏的硝酸甘油片。药片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心跳如战鼓轰鸣,视网膜上浮现出实验室的全息地图——这座水底密室竟是用青铜浇筑的核反应堆外壳。
"别白费力气了。"铁笼里的"我"晃动着镣铐,腕上条形码闪烁红光,"这里是1945年德国援建的生物实验室,墙体掺了防辐射铅板。"她突然咳嗽着吐出口黑血,污渍在地上凝成DNA双螺旋图案。
我踢开锈蚀的通风管盖板,扑面而来的腐臭中混着熟悉的福尔马林味。浸泡在玻璃罐里的不只是器官标本,还有穿着各朝服饰的"我",最古老的甚至裹着兽皮,胸口纹着三星堆太阳轮图腾。
"TY-001到TY-300,每个编号代表不同时空的实验。"克隆体用指甲在铁栏上刻出薛定谔方程,"他们用我们的子宫培育完美君主,首到发现你会穿越..."
暗门突然滑开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穿白大褂的身影逆光而立,手中柳叶刀滴着银汞合金:"苏医生,又见面了。"这声音让我如坠冰窟——竟是我在现代的导师崔时寅!
他身后跟着个戴傩面的药童,那孩子捧着的鎏金盘里,赫然是枚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机械心脏。当我瞥见心脏表面的"TY-002"烙印时,终于明白养心殿的雍正为何总在子时消失。
"你们把皇帝做成了活体培养皿?"我攥紧偷藏的牛痘疫苗瓶,那是用太医院鹿茸盒改装的。崔时寅却笑着展开卷轴,泛黄的《雍正起居注》上,朱批字迹正慢慢变成现代汉字:"第三次鸦片战争始末"。
药童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苏培盛九分相似的脸:"师姐,你以为穿越是偶然?"他指尖把玩的翡翠扳指,正是皇帝贴身之物,"从你接诊那个自称考古学家的病人开始,整个太医院都成了实验场。"
通风管突然传来抓挠声,浑身是血的怀恩跌落在地。小太监挣扎着举起半块虎符:"冷宫...海棠..."话未说完,他太阳穴爆开个血洞——镶着红宝石的燧发枪管从暗处伸出,握枪的手戴着景泰蓝护甲。
"精彩。"宜妃娇笑着从阴影里走出,旗头上的点翠凤钗缠着光纤导管,"姐姐可知,你改良的牛痘疫苗,正好帮我们完成最后的人体实验?"她颈侧若隐若现的条形码编号是TY-157。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培养罐接连爆裂。克隆体趁机撞开铁笼,将我推向反应堆核心:"用青霉素!"她嘶吼着撕开胸腔,露出正在融化的机械心脏,"在控制台输入1928..."
我借着克隆体掩护冲到中控台,泛黄的《伤寒杂病论》竟是伪装的操作手册。当输入弗莱明发现青霉素的年份后,整面青铜墙开始翻转,露出后面布满按钮的量子计算机。显示屏上的日期让我血液凝固:2023年9月15日,正是我穿越那天的凌晨三点。
"住手!"崔时寅的注射器扎进肩膀,河豚毒素瞬间麻痹半身。濒死之际,我咬破藏在臼齿的硝酸甘油胶囊,爆炸的气浪将众人掀飞。怀恩用最后力气将我推入突然出现的虫洞,他染血的手掌在青铜墙上拍出个费马大定理公式。
再睁眼时躺在太医院病榻上,雍正正用我教的手法做心肺复苏。他掌心残留着硝石粉末,眼角还沾着冷宫海棠的花瓣:"皇后梦中都在念叨'青霉素'?"
我猛地扯开他衣襟,心口处的手术疤痕泛着新生肉芽。当掏出贴身收藏的牛痘疫苗时,瓷瓶上的指纹竟与克隆体留下的DNA吻合。更惊悚的是窗外飘来的焦糊味——冷宫方向腾起的黑烟,在空中凝成双螺旋结构。
三日后查抄咸福宫,从宜妃妆奁暗格搜出的不是麝香,而是整盒磺胺嘧啶片。瓷瓶底部的钢印显示生产日期是2022年,批号竟对应着我现代工作的三甲医院。
"解释。"雍正将药片碾成粉末撒进茶盏,瞳孔倒映着跳动的烛火。我蘸着药粉在宣纸上画出分子结构:"此物能治花柳之症,但皇上若连服三月..."故意停顿后写下方程式,"会与丹砂中的汞生成二甲基汞,致幻发狂。"
他突然攥住我画图的手腕:"这些鬼画符,是乌拉那拉氏的家传秘学?"龙袍袖口滑落的机械甲虫撞上烛火,爆出的蓝光中浮现全息投影:康熙年间便有太医在脉案中记载DNA测序法。
暴雨夜突审苏培盛时,老太监在诏狱咬舌自尽。但当他尸身运往乱葬岗后,有人在护城河捞起个湿漉漉的"苏培盛",正蹲在桥洞下组装发报机。更夫听见他反复念叨:"TY-001己觉醒,申请启动涅槃计划..."
霜降暴毙那日,我在她枕下发现本《千金方》。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我和雍正并肩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下的患者竟是少年弘历。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1945年4月,731部队第三实验室。"
最骇人的是仲秋祭天那日,当我将改良疫苗注入礼亲王世子体内时,那孩子突然睁开全机械的右眼,用日语说:"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问候TY-001样体。"
如今握着从冷宫井底带回的疫苗配方,我终于明白史书记载的"雍正暴毙"真相——那根本是排异反应引发的器官衰竭。而此刻养心殿传来的咳嗽声,正与克隆体临终前的痉挛如出一辙。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我端着掺了青蒿素的汤药推开殿门。雍正正在焚烧的奏折灰烬里,混着未化尽的西药胶囊。当他抬头露出脖颈蔓延的金属纹路时,我听见了自己灵魂战栗的声响。
"皇上可知何谓'忒修斯之船'?"我舀起汤药喂到他唇边,"当全身器官都被替换,您还算大清朝的皇帝吗?"
他擒住药碗的手忽地透明,露出皮下流淌的量子流体:"那皇后觉得..."鎏金护甲划过我耳后疤痕,带起串数据流火花,"换了芯子的你,还算朕的结发妻子么?"
更漏声里,我们相拥着看铜镜映出双重人影。他的机械心脏与我的人工肾脏共鸣,奏出首赛博朋克的凤求凰。而镜面深处,无数个穿白大褂的我们正在不同时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