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事并不复杂，大概讲的是这座佛寺的创立者，某某禅师还是个年轻僧人的时候，在某年下山替人做法事。
　　回来之后，禅师本欲原路返回，却因为山洪暴发，之前的桥梁被冲垮。
　　禅师当时的修为并不高强，无法御空而行，又没有竹筏舟船，只好辗转走上了另一条远路。
　　途径此地之时，因为路上耽搁的缘故，天色已晚，一座大庄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禅师正琢磨着是去投宿还是赶去夜路呢，庄子里出来个面相和善的老太太，邀请他来庄中留宿。
　　说是这老太太早年死了丈夫，而今家里只有四个女儿。
　　依靠着前夫留下来的家产，勤俭持家又会经营，也将四个女儿抚养长大，还积累了相当丰厚的一份家底。
　　后来年龄大了，于是一心礼佛，对出家人很敬重，平日里也时常去城里上香。
　　老人家盛情相邀，禅师也不好拒绝。
　　进去一看，果然是大户人家。
　　高门大户，雕梁画栋，宅邸修的宽敞大气，花园里草木众多，修剪得很精细。
　　因为禅师的到来，老太太让下人准备了素斋。
　　红木桌椅，金丝边的精瓷碗，镶银的乌木筷子……
　　素斋的规格也很好，味道极佳，一看就是出自大厨之手。
　　吃饭吃到一半，禅师和老太太逐渐熟悉起来。
　　而后老太太四个女儿跑了出来，各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容资颇为动人。
　　老太太这时候说，自己膝下无子，空有万贯家财无人继承。
　　长老你生的如此俊俏，不妨留在我这做个上门女婿，四个女儿随你挑选，若是都看上了，一并嫁给你也不是不行。
　　而这是个女儿也表现得对禅师颇为意动，但禅师不为所动，婉言谢绝了老太太的好意之后，将筷子放下。
　　他一语点破了这大宅门的玄机——
　　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聚集起来，夜间鬼气汇聚，所形成的幻象而已。
　　老太太和四个女儿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翻脸动手，而是询问禅师，明知她们是鬼物，为何还要进来。
　　于是禅师便同这群野鬼们讲起了佛理，他在这宅邸之中讲述了一夜。
　　一夜过后，所有野鬼怨念消除，化作清气消散。
　　而禅师所在的“宅邸”，也不过是一座乱坟岗。
　　他所吃的素斋，不过是一些坟头草而已。
　　禅师度化此地野鬼之后，回到了寺庙之中，方丈听闻此事之后，大感惊奇。
　　他告诉当时还未成为禅师的年轻僧人，那处地方阴气汇聚，容易滋生野鬼，害人性命。
　　为了消弭罪孽，这座寺庙之中，又分出了一座寺庙，准备建筑在禅师经过的那座乱坟岗之上。
　　乱坟岗内的所有骸骨，都被重新迁移在了佛寺之中。
　　周围的百姓听说的这件事情，都大感惊奇，于是有钱的商贾纷纷募捐，而年轻的僧人也成了新的主持。
　　江云看完这个故事，心中颇有感慨——
　　也是这位禅师宅心仁厚，若是换了他上去，少不要除膜慰……除魔卫道，弘扬正义了。
　　“所以你是怎么从这篇故事里看出修行法的？”
　　楚墨染问他。
　　“你慧根不够。”
　　江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二公主的脑袋，“当初在大梵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楚墨染磨了磨银牙，忽然很有打他的冲动。
　　“这篇经文之中的修行法，只有身负佛缘的人才能看到，或者说是直接悟出修行法来。”
　　江云娓娓道来，“只不过这修行法，也只是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
　　楚墨染闻言，有些不解道。
　　“修行法和江山社稷图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或者说，这门修行法也只是为了掩饰真正的佛塔所在，而抛出的烟雾弹。”
　　江云如是说道。
　　楚墨染不知道什么是烟雾弹，但从字面意思上很好理解，江云大概是说自己在司天监内扔出的幻尘晶一类的东西。
　　“诸法空相。”
　　江云双手合十，宝相尊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段佛经从他的口中诵念出来，江云一边说，一边倒着在佛塔内走了起来。
　　楚墨染一脸奇怪地打量着她，然后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江云牵起了她的手。
　　楚墨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跟着江云的脚步一起倒着走。
　　两人在这佛塔的废墟内，一共倒行了三十三圈，当江云“退出”第三十四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
　　“啊！”
　　楚墨染一声惊呼，险些跌倒在地，还好江云及时拉住了她。
　　她惊呼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此时此刻，楚墨染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倒了过来”。
　　或者说，是她自己倒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显然也是一座佛塔，但楚墨染却感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面不像是地板，而像是天花板。
　　她倒着站在天花板顶上，深身处一座佛塔之中，但是佛塔内的佛像，却是正着摆放的。
　　如果换算成地面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入佛塔之中，而后佛塔内供奉的佛像都是头朝下，基座在上摆放的。
　　“这里才是真实的佛塔。”
　　江云也在适应着这种奇奇怪怪的空间感，他指了指自己“头顶下方”的佛塔顶部，“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镜像世界。”
　　这座佛塔像是倒着和地面上的佛塔对接在了一起，但是其中摆放的佛像，却是不和地面上的佛塔对称的。
　　“一，二，三……”
　　江云仔细数着佛塔内，佛像旁的格子中的木盒，“一共十九个。”
　　“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楚墨染问道。
　　“这是装高僧骨殖的骨灰盒，上面还标有名字……应当是舍利佛骨之类的东西。”
　　江云解释道。
　　“所以这座佛塔是收藏佛寺历代高僧的地方？”
　　楚墨染若有所思，“这些僧人不想自己的师父被打扰，于是将他们的佛骨与舍利藏在了这里。”
　　“不止如此。”
　　江云摇了摇头，“从这碑文之中提到的时间来看，若真是历代方丈主持的骨殖，绝不会只有十九个……”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座佛寺里的和尚，在传承十九代之后，恐怕也忘记如何进入佛塔内的方法了。”
　　江云叹了口气。
　　楚墨染：“……”
　　虽然说修士寿元悠长，十九代高僧应该也要很长时间了。
　　但是连进入佛塔的方法都忘了，未免也太衰落了一些。
　　“把那条收取江山社稷图的锁链给我。”
　　就在楚墨染心里吐槽的时候，江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楚墨染回过神来，连忙将东西交给他，而后准备好辅助江云，诵念咒法。
　　江云手握暗金色的锁链，两脚一瞪，身体“拔地而起”，奔向了佛塔的顶部。
　　在佛塔的最顶部，是一尊塑像，基座下方刻着的字，显示他就是第一代方丈，也就是途径乱坟岗，度化野鬼的禅师。
　　江云将塑像拿到一旁，而后在基座上轻轻敲了几下。
　　暗金色锁链飞出，在基座旁戳出了一个大洞。
　　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