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自家窗户透着光,袁红梅知道男人刚回来不久。
“大中!”袁红梅开门,见男人冷着脸坐饭桌前,忙堆起笑容讨好。
“输了多少?”许大中冷冷问,每回输了,老婆就这神态。
“没、没输!”袁红梅松一口气。
打开包包,“你看,今晚三归一,赢了两千多!”
这些天欠的烂账都抹平,还赢两千多,手气从没这么暴过,简首是赌神附体。
“坐!”许大中看都没看包里的钱。
“啥事?这么严肃!”袁红梅摸不着头脑。
夫妻这几年,男人第一次这么一本正经,感觉很不自在。
“红梅,别去赌了!十赌九输,赌桌上没有赢家!”许大中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耐心道。
“我不过打个麻将,怎么就赌了!我没工作,不打牌怎么混时间?”袁红梅眉头一挑,尖声道。
男人越来越不对劲,动手打她,还降了自己的零花钱,现在又不让自己打麻将!
“是不是谁跟你说啥了?那个谢小芳不就是一个保姆,让她做个饭,管天管地,管皇帝拉屎放屁!”
“不是嫂子,人家凭白帮你带孩子,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好人!”许大中突然觉得,这老婆沟通起来很费劲。
“不是谢小芳?那是马保国岳母?还是他老婆?
哦,一定是他老婆!那个狐狸精!就没安好心!”袁红梅脑海里浮现胡大芬母女俩的脸。
“红梅!我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
你看看你这鬼样子,像个当妈的吗?左邻右舍哪个不笑话你,就你一点儿没自知之明!”
许大中不觉提高声音。
“我怎么啦?我吃他们大米啦!闲事管得宽!”袁红梅大声道。
“闭嘴!”许大中的脸黑得能滴出水,可以确认,这女人听不懂人话。
“明天跟我去工地干活!否则,零花钱一分没有!”
“你敢!”袁红梅柳眉倒竖。
“许大中,你不会学着马保国,挣了钱,也在外面养野女人!找借口扣我零花钱!
告诉你,许大中,我可不是马保国家里那蠢婆娘,随便几句便糊弄过去!
你要敢把钱给野女人花,老娘叫你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
“啪!”许大中一巴掌甩过去,耐心没了,寒着脸。
“你、你又打我!”袁红梅惊愕地捂着脸。
“袁红梅,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若执意要赌!明天就去离婚!你看看到时还有谁跟你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怎么摔断腿的!去偷马保国家!没计较你偷钱给他治腿,当我是冤大头!”
许大中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子。
“什么?”袁红梅表情错愕。
随即想起那晚哥哥说的话,明白过来,眼神变得躲闪,“不可能!”
没想到哥哥居然真的去偷马保国家,命好只摔断了腿。
听男人提过,有善攀爬脚手架的民工去偷马保国家,掉下来摔死了!
若哥哥也摔死,她都不用出门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许大中眼神失望,看智障般看着袁红梅,“就你这脑子,还想在三教九流的麻将馆混!”
袁红梅垂下头,没敢犟嘴。
这男人稀罕你时你是宝,厌弃你时你是草!
“明天跟我去工地!”许大中说完,起身进屋。
第二天早上,许大中如往常起床,洗漱后见袁红梅睡得如死猪。
“起床,走啦!”粗鲁地拍了拍老婆的脸。
“唔!”袁红梅哼唧着翻身。
脑袋在枕头上蹭蹭,眼睛都没睁,完全忘了昨晚男人说的话。
“啪啪!”许大中又拍了拍,“起床!”
“干嘛?”袁红梅被拍醒,眼神迷茫,带着起床气。
“上工地干活!”许大中没好气。
“不去!”袁红梅眼睛一闭,又躺下,从来没这么早起床,好困,真要命!
“老子再说一遍,起床!”许大中眼神阴沉,眼中闪过怒意。
袁红梅闭着眼没动,过了一会儿,感受到一股冷意,睁眼,只见男人神色变幻莫测,带着不善。
“你、你干嘛?”袁红梅瞌睡一下醒了,惊坐起。
“要么离婚,想睡多久睡多久,没人管你!
要么,乖乖跟我去工地,随你选!”说完,许大中转身出门,不再搭理床上的女人。
“诶,大中!别,等等我!”袁红梅来不及思考,忙翻身下床。
手忙脚乱换好衣服,冲出门对着楼下发动的车子大喊,“大中,等等我!”
见车子没动,忙回屋洗漱。
“妈妈!”余佳佳被吵醒,罕见的看到妈妈这么早起床。
“我有事,跟爸爸去工地!”袁红梅丢下话,妆也来不及化,哒哒哒跑下楼。
许大中扔掉烟头,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走了。
袁红梅瞥到后视镜中的自己,蜡黄的脸、皮肤干燥、毛孔粗大,眼角聚着两根深深的鱼尾纹,眼底发青,眼里布满红丝。
“呀!”袁红梅慌乱捂住脸,这还是自己吗?简首是照妖镜。
慌忙掏出粉饼,照着小镜子一阵猛扑,然后又是眼影、睫毛膏、眼线、腮红的捯饬。
许大中默默瞥了眼,想不到女人还有这技能,颠簸的汽车上依然能稳稳化妆,不动声色放缓车速。
化完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发现鱼尾纹怎么都盖不住,扑的粉干干的,再不细润。
眼神闪过落寞,老了!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谭巧珍精致小巧的五官,细腻的肌肤,莫名升起危机感。
“七哥早!”工地上己开工,钟江虎刚分配完活儿,转头见许大中的车开进来。
“嗯,辛苦了,中午给大家加个荤菜!”许大中下车,掏出华子叼上,顺带递给钟江虎一根。
“呵呵,七哥大气!”钟江虎欢喜接过烟,捧道。
五一节三天假,工地赶工期,没放假,加个菜大家都高兴。
“七、七嫂!”见袁红梅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走来,钟江虎眼睛瞪得老大。
“七哥,这什么破地方!”袁红梅捂着口鼻,踮着脚尖,在坑坑洼洼的工地上艰难行走。
地上到处堆着钢筋、水泥、河沙,搅拌机哐当哐当搅拌着,空中扬着水泥灰尘,高处的脚手架不时有细碎东西掉落。
“找个安全帽给她戴上!”许大中对钟江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