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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师爷头皮发麻。
怎么把贺光耀押来了？
贺光耀是个秀才，弄不好得见县令。
夏桑给的地址：甜水巷三零柒号。
地址是夏荷给的，贺光耀外室的院子里。夏荷说：“他肯定回去换衣服了！”
魏华看是甜水巷，愣了。那条巷子，都是富户。但既领了任务，少不得走一遭。他和唐书正一路过来，看准门牌，敲开院门。
开门的是贺光耀。
贺光耀刚换一身衣服，外室娟娘对着换下的衣服发愁，这可怎么洗？怎么洗都洗不出来了。
见贺光耀一副读书人装扮，年纪又大，俩人一下子就明白县衙里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害怕。
魏华问：“你是贺光光？”
贺光耀懵圈：“不是，我是贺光耀。”
魏华和唐书正对望一眼，这小姑娘怎么连被告名字都弄错。他问：“你今天和一个小姑娘打架？”
贺光耀更懵了：“你们怎么知道？”
魏华：“人去县衙告你，说你当街抢劫。我们来请你去问话。”
贺光耀：？
贺光耀细问，只觉不可理喻。她把自己打了，还要告自己？还要让他签认错书？这一定是林绣云给她出的主意，不然她一个村姑，怎会想起告官？
贺光耀面容扭曲，魏华没有说话。
唐书正开口：“你也真是的，欺负人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钱都交了，你去签个字就放你回来。”
唐书正说得随意，还是希望贺光耀跟他们走一趟。不为别的，就为那十文传达费。见到人五文，带回人五文，合计十文。这属于绩效。
贺光耀有口难辩。
那怎么能是抢呢，是误会！
贺光耀不想去，但一转身他换了想法。去就去，大不了赔她几个钱，没准儿还能谈生意。
这事儿是场误会，她能给林绣云供货，没道理不给自己供货。她既告官，说明她也怕他的秀才功名。
跟秀才做生意，不比跟一个商户强？
打定主意，贺光耀跟着魏华来到县衙。
贺光耀站定，夏桑‘嗷呜’一声就上去了。
贺光耀没有想到，离得最近的魏华也没有想到。贺光耀先是脸上挨了一拳，然后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眼看她还要跳上去打，魏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夏桑张牙舞爪：“你个狗男人，你抢我货，还打女人！”
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抱着书案过来的韩师爷。
魏华捞着夏桑，唐书正护着贺光耀。贺光耀趴在地上，想起那身废了的月白锦衣。
唐书正去扶摔倒在脚边的贺光耀，心内鄙夷。读书人，身体就是不行，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
“胡闹！”
韩师爷喝止，所有人住手。
唐书正扶起贺光耀，后者捂着脸咆哮：“我是秀才！你竟然敢打秀才！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韩师爷、魏华和唐书正心里同时划过一声，完了。
这案子要惊动县令。
绝对不行！
韩师爷身经百战，吩咐魏华和唐书正一人按住一边，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下一步。
贺光耀嚎完后冷静，夏桑挨着沈修礼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地问：“哥。他是秀才，怎么办？”
沈修礼怎么知道怎么办，她不是早就知道贺光耀是个秀才吗？
唐书正只觉好笑。
胆子这么小，早干嘛去了。打人那会儿少下点死手，不比什么都强吗？
韩师爷也察觉到夏桑的害怕，认定她比较好拿捏。韩师爷板着脸开口：“胡闹！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你打他干什么？”
夏桑惶恐不安：“我爹说，吵架打架讲究一个气势，所以我想吓他一吓，表表我的决心。”
在场所有人：……
韩师爷：“你这属于无故打人，先给人认错！”
夏桑抱手、鞠躬，态度诚恳。
“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给你鞠躬，再鞠一次。”
夏桑认真鞠躬两次，诚惶诚恐。
贺光耀一甩袖子，倨傲地把脸撇向一边。他原打算让两人下跪磕头，但夏桑鞠躬鞠得如此之快，他若不退让，倒显得他咄咄逼人。
他是秀才，要给衙门里留个好印象。
韩师爷看着，心安不少。夏桑好拿捏，贺光耀爱面子。只要他劝退夏桑不告，这事儿就闹不到县令那儿去。
于是他问：“夏桑，你状书里写，贺光耀当街抢货打人，你踹了人家两脚，担心他日后报复要他写认错书。我且问你，货抢到了吗？人……受伤了吗？”
韩师爷自动把贺光光替换成贺光耀。要是早知道她告贺光耀，他首接就拦回去了。哪还有这种折磨。
夏桑摇头，一脸坦诚：“都没有。”
韩师爷无奈，用看胡闹孩子的眼神看夏桑。“那你告他什么？”
贺光耀无话可说。他刚被打一顿，回家两个时辰不到，被人拎到县衙，又被打一顿。他气到失语，只觉荒唐。
夏桑一脸天真：“我就是想让他签个认错书，没了。”
贺光耀瞪着夏桑，韩师爷看贺光耀。贺光耀一阵烦躁，伸出手：“拿来！”
贺光耀读着认错书，额头突突的疼。
“鄙人……于西月十日，当街抢头饰未遂，当街打女人未遂，还反被打。现己深刻认识到错误，抢人货物是犯罪，打女人是天理不容。都是我的错，我绝不再犯。我对着天地神明起誓，再犯我就是畜牲……请天地神明和广大乡亲父老见证。认错人……”
这哪是认错书，分明是对天发誓！
贺光耀看着夏桑，她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吗？
夏桑：“你签啊。你签我就信你不会报复我。我娘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光耀：“我！不！签！”
夏桑：“你要是不签，我就去敲鸣冤鼓，让县令大人革你功名！”
贺光耀的头又开始疼。
她有什么冤，敲什么鸣冤鼓！这么点事情，跟鸣冤鼓有什么关系？还有……县令大人不能革功名，那是学政的监管！
啊！！！！！！
贺光耀头疼欲裂。
疼到极致，他忽然清醒起来，这个小孩儿怕他。他收起脾气，淡然道：“我可以签，但是我有条件。”
夏桑：“什么条件？”
贺光耀：“你家里做的头饰，你给我一批。不多，每样三十支就好。”
夏桑：“那你付钱吗？”
熟悉的头疼又回来了，贺光耀咬牙切齿：“给……按市场价给！”
夏桑看了看周围：“那我要在县衙交货，大人们见证，不然我不信你。”
韩师爷又要说胡闹，魏华伸手阻拦：“你们约个时间，当着我的面交易。”
魏华看不下去了。这鸡飞狗跳的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魏华开口，韩师爷浑身一轻。他松了一口气，既然有人管，怎么不算解决呢？反正魏华要值班，再合适不过。
夏桑：“你今天给我签字，明天中午我就给你送来。”
贺光耀：“笔墨！”
贺光耀签字按印，夏桑捧着认错书递到魏华面前。“大哥你帮我看一下，是他的名字吗？他说他是秀才。”
魏华点头确认，夏桑喜笑颜开。夏桑小心翼翼收好自己那份认错书，放进胸口。
魏华觉得有点好笑，只有小孩才会把这个当真。为这个花二百文，值吗？
魏华把贺光耀那份递给他，贺光耀收下，一甩袖子走了。夏桑拉着沈修礼给三人鞠躬：“多谢各位，明天见。”
夏桑拽着沈修礼走了，韩师爷看着两份书卷，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今天也是创收二百文了。
魏华和唐书正对视一眼，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