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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歇尽，梨花吐蕊，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是春暮。
沈家昨日耕田翻晒一半，今日还有一半。沈修礼第五日卖菜，俨然己经是个‘熟手’。他驱使着老黄牛上前，过城门也不下车。一路到停车处，解车拴牛交管理费一气呵成。
管理处的黄阿伯笑着：“来啦？”
沈修礼放下五文钱、一把老荠菜并两个鸡蛋。“阿伯，这个老荠菜，加生姜红枣煮鸡蛋，对身体好，搜陈寒！阿桑让我给你。”
黄阿伯起身，看见夏桑正抱着一筐子玉荷花往外走。他笑着招呼，“早啊小姑娘！”
夏桑问好。“阿伯早！”
黄阿伯笑着，把扁担递给沈修礼。沈修礼回身挑上竹筐，两人朝甜水巷走。这样的挑子，沈修礼每天要挑两趟，有时候是三趟。
夏桑每日营业额三百上下，摊子上最少有六个菜品。今天的是鸡蛋，玉荷花，荠菜，棠梨花，灰灰菜和竹笋。还有一筐老荠菜，用来免费送。
她的营业额高，但每一样量少，卖完就走，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一连卖了八天，甜水巷都知道有个专门卖野菜的小姑娘。
她的摊子火爆热闹，除了买菜的，还有瞧新鲜的。
“小姑娘，今天卖什么？”一个妇人挎着篮子，嘴上说着话，眼睛开始扫视摊子。
“婶子早，今天买鸡蛋送老荠菜。回去配红枣和生姜一起煮，搜陈寒，对肝好。”
“真的？”
“您买回去试试。”
夏桑笑着，只提建议不强买强卖。妇人还在犹豫。
“小姑娘，两把灰灰菜！” 一个妇人冲进来，熟练地开始挑鸡蛋。“两个鸡蛋送一把老荠菜，对吧？”
夏桑：“对。”
妇人递过来西文钱，沈修礼接过。妇人提醒：“快买吧，一会就没了。”
妇人声音刚落，一下子围过来五六个人，拿起就付钱。“小姑娘，称一斤玉荷花，五个鸡蛋。”
夏桑对先前妇人一笑，俯身捞玉荷花。
送走第一波客人，摊子上的菜消耗一半。夏桑整理菜品，韩张来了。
韩林在他身后，笑着。
两人皆穿黑衣，身形高挑。韩张肆意张扬，韩林平和机灵。韩张一如既往，眉头一挑，然后开口：“好生意！要是晚一点来，小爷我可就连摊位费都收不到了。”
夏桑笑着，不理会他的调侃。
她摸出一个盒子，双手递上。
韩张意外，但开心。他一手接过，像个逛青楼的纨绔子弟。他侧着身，挑着眉，开口问：“送我的？”
夏桑点头。
“托张小哥的照拂，生意不错。我家二嫂针线好，觉得这个适合你。”
韩张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条腰带。藏青色土布，绣了两朵白色不知名的花。那花好看，与藏青色搭配甚好。只是……腰带？
韩张盖上盒子，不动声色，打眼去看夏桑，夏桑眼底清白一片。韩张又看沈修礼，沈修礼憨憨的，不觉得有半点不妥。
他凑近，提醒：“小姑娘，送男子腰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
夏桑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部僵了一会儿，该不会是……跟送荷包一个意思吧？
夏桑问：“什么意思？”
韩林看到夏桑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来。他似乎有些理解，韩张为什么觉得这小姑娘有意思了。换句话说，这小姑娘，头铁。
他憋笑，道：“是心上人的意思。”
草！果真是！
韩林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一脸天真，专干大事。
“对不起，我送错了！”
夏桑说着就要把盒子往回拿，韩张一只手抓住了，懒洋洋慢悠悠打量夏桑，从上到下。
夏桑急了，强调。“我只是觉得适合，没有心上人的意思！您拿点别的，这个还我！”
夏桑抢得厉害，韩张死不放手。
两人当街拉扯，引人侧目。
韩张斜睨一眼夏桑，加了一只手，大力一拽，盒子就到他手里。韩张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居高临下看夏桑。“说，想求小爷什么事儿？”
夏桑搓了搓手，咧开嘴，露出八颗牙。“两日后庙会上，想要个摊位。”
韩张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小姑娘不安好心。他大大方方打开盒子，拿起腰带欣赏起来。
青底白花，不算贵重，但胜在精致。他戴了，不会逾越，也不显寒酸。最重要的是，这小姑娘有心，看出他三百天不换一根腰带。两根，韩林也有份，那就没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事儿了。
眼睛一转，韩张想通前后。他把盖子盖好，抱着盒子，问：“你要卖什么呀？”
夏桑：“女孩子的发饰。想要个宽敞安静的地方。”
韩张上下打量，很意外她还有别的生意。夏桑脸不红心不跳，笑着，像个傻子任他打量。
不得不说，就这厚脸皮的功夫，放一个小姑娘身上，韩张佩服。
韩张：“知道了。五十文。”
沈修礼连忙递了五十六文过去。夏桑提前交代过，无论韩张要什么价，都再加六文递过去。
韩张抱着盒子走了，沈修礼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不确定地问。
“这摊位，咱就有了？”
夏桑点头。
“既然他能答应下来，又收了钱，就意味着他有路子，这可比咱自己去排队要高效多了。自己去排队，浪费时间，而且没路子，拿不到好位置。”
沈修礼受教。
跟着夏桑卖了五天的菜，他学到不少东西。比方说，没人能拒绝免费的东西。比方说，送礼。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算账能力大大提升，媳妇也很开心。
摊子上的东西买卖完，沈修礼收拾摊子。夏桑抓着十文钱进了飘香包子铺，不一会儿拎出一篮子五彩小馒头。
她把小馒头分成两半，用布巾小心隔开，争取不碰到灰尘。
其中一半和沈修礼边吃边走，到停车处给黄阿伯抓一把，另外一半留给村里收鸡蛋的婶子。
自从飘香包子铺出了五彩小馒头，夏桑无论去哪个村子都要带上一篮子。三斤不到，两斤有余，五文一斤，薛姐姐每次都要多装。
薛芳告诉夏桑，这五彩小馒头若是遇上大集，一天就能卖上百斤。遇上大集那天，还要专门雇人来做，她全家都感谢夏桑。
韩张抱着腰带，看不出那白色的花朵是什么花。层层叠叠的，很热闹，他喜欢。
他摸着花纹，嘴角一笑，这小姑娘确实会讨人欢心。
韩林拿着自己那条凑过来。“七哥七哥，你看，好看吧？”
韩林那条的花纹，是松针，自己这条，是花朵。松针有一边，在左腰处，花朵有两朵，左右对称，大小合意，精致美观。
韩林迫不及待换上，换好了正转着圈打量。他笑着：“七哥，这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俩是兄弟！”
韩张第二日拿来一个号牌，上面刻数字，‘伍陆’。
夏桑注意到，两人都换上了腰带，她想得不错，白色山茶，确实很衬韩张。
夏桑诚惶诚恐收下，知道这是第五十六号摊位的意思。
沈修礼拿着号牌，翻来覆去的看。这张小哥和夏桑一样，身上有种轻轻松松就把事情做成的感觉。
回家后把他号牌给家里人，沈家人传看一遍，才对自家真的要去庙会卖东西有了实感。
庙会办了几十年，几乎跟过年一样古老。这还是第一次，去庙会上做生意。
方若溪拉着夏桑：“你说……我真的可以吗？”
夏桑安慰：“别担心，我会尽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