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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桑点头。
戚婶子主动提收鸡蛋的事，夏桑很感激，但她也看出来，李月华心里有道小坎。得把这坎儿迈过去，才能谈以后。李月华自己迈不过去，她得出手。
“昨天我大哥大嫂唐突，冲撞了婶子，我也没有脸再提收鸡蛋的事。我看玉荷花开得好，想拿去试一试，婶子就当帮帮我。”
她看着玉荷花开口：“二十文可以吗？我只要花朵。婶子这花儿开得好，城里人会喜欢的。”
二十文是她按最高给的价，只要李月华答应，这事儿就彻底稳了。李月华收了钱，以后也就不会再说什么，甚至还会回护，那这个村子也就稳了。
李月华发懵。
这玉荷花是以前种的，除了春天时候花开得好看，没其它用处。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想买，还开出二十文的高价，只要花朵。这把树挖了，也卖不到五十文的啊。
她头一次听这样的买卖，一时无法决定。
但夏桑看那玉荷花的神情，并不像做假。
戚婶子好奇地问：“你这花……能卖给谁啊？”
夏桑也不藏私：“这玉荷花的花瓣用水焯了，可以炒鸡蛋，煮汤。村里人舍不得鸡蛋，城里人喜欢。”
两人听懂了。
戚婶子劝：“我看不如就卖给她，我把我留的那几个鸡蛋也一道卖给她，这样，她也不算白跑一趟。”
夏桑了然，戚婶子是想卖自家鸡蛋，又不想背上背刺闺蜜的名声，加上又吃了她带来的小馒头，所以才这么积极。十个鸡蛋拿到城里，最多能卖十文，再交两文摊位费，能得八文。
稍微会算账的都知道，量少，不如卖给她。八文，是很公道的价。
李月华看戚婶子，又看夏桑。她对戚婶子说：“行。你先回去取鸡蛋，我在这儿摘花等你。小姑娘，我把家里留的鸡蛋也卖给你。八文钱一斤就成。”
戚婶子起身，高兴地往外走，夏桑请她帮忙，喊沈修礼过来。
戚婶子答应了。
戚婶子走后，李月华拉住夏桑。“小姑娘，我问你个事，你若诚实告诉我，就是帮我。这花不要钱，我送你。”
夏桑：“婶子请说，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李月华：“婶子想知道，你那三哥，是如何考上秀才，又如何病了的。”
夏桑：“嗯？”
李月华解释：“我家也有个读书人，叫林昱，考五年了，没考上。你说你三哥考秀才，却病了，我听了实在心焦，就想问问，你别误会，我……”
夏桑知道，这是一位关心儿子的母亲。她很快反应过来，要是和李月华之间有了秘密，这关系会更牢固。她拦住李月华，谨慎地扫视西周，开口。
“婶子问，我不敢不答。只是……这是我家里的秘密，还望婶子不要外传。”
李月华郑重点头。“你放心，我是为自己问的，绝不外传。”
“我三哥之前考了两年，也是不中，首到婶子买回了我，说要将我许配给三哥……”
李月华看向夏桑，脸上变得惊讶，仿佛在说，这跟……考秀才有什么关系？
夏桑：“我爹是个赌鬼，我大字不识，还是个被买回去的。婶子说，三哥要是考不上秀才，就先成家……”
李月华好像明白了。
夏桑：“三哥不喜欢我……”
夏桑停住不言，李月华确认了。读书人心高气傲，他娘肯定是借着夏桑，刺激她儿子的自尊心。这一刺激，就成了。她惊讶，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高的招儿。
李月华又问：“那他又病了，这是……”
夏桑叹息一声，继续。“三哥中秀才，二哥定亲成亲，在成亲当晚，送最后一批客人出村的路上，被人打断腿，还毁了容。”
李月华瞬间瞪大眼睛，她急忙去看夏桑。夏桑眼底，盛满悲痛，还有一抹无法克制的心疼。
断了腿，还毁了容，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分明就是毁了他一生。
李月华捂住嘴：“这……”
夏桑：“三哥被救回来后，就不见人，不说话，披头散发，谁也不理。明德堂的大夫说，他可能会轻生。要治好他，最少需要二百两，要买最好的膏药，要用最贵的药材，才有可能，勉强像个正常人。李婶子，我……”
李月华看向夏桑，感同身受。“那他娘，该有多伤心啊。”
夏桑：“嗯。周婶子两个月内求遍所有道观，寺庙，只求三哥能好好活下去。”
李月华揪紧衣襟。
夏桑请求：“李婶子，我都告诉你了，你别告诉别人。等我三哥……等我治好他，你再告诉别人。”
李月华问：“那伤他的人，抓到了吗？”
夏桑摇头：“三哥不让我们报官。一是没有证据，抓不到人。二是事情传开，三哥和我家就成了笑话。”
李月华理解了，确实如此。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最后却废了，名声也毁了。她看着夏桑：“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是身边的人？”
夏桑抬头，眼神染上一层灰败。“李婶子，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李月华彻底愣住，是啊，人都毁了，还能怎么办？
沈修礼抬着竹筐过来，得知要摘花，愣了一下。但媳妇说了，多听指示多做事少说话。他笑了一下，朝李月华行了个礼，爬上爬下摘花。
戚婶子带来二十个鸡蛋，李婶子家十五个，李婶子还去隔壁找了十五个，一共凑了五十个给夏桑。
戚婶子二十个鸡蛋十六文，李婶子十五个鸡蛋一筐花，夏桑要给三十二文，李婶子坚持减十文，说那花不值这么多。最后夏桑花二十二文，收了一筐花和十五个鸡蛋，拿起小篮子回了沈家村。
李婶子送走夏桑，又将那篮子小馒头分了一碗给戚婶子，谢她今天专门带夏桑过来。
夏桑说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人心，不得不防。
李婶子和戚婶子一路送到门口，沈修礼看到了两人眼中的认可。尤其是李婶子，几乎要把夏桑当做自己女儿一样看了。
他不理解，他不明白。
短短的时间，她们为什么就那么要好？莫非这就是女人间的情谊？
他得回去问问媳妇。
他凑到夏桑旁边，兴奋地告诉她：“阿桑，你猜猜我们今天赚了多少？”
夏桑抱着五十个鸡蛋，还有一筐玉荷花笃定。
林家村，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