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行的不太顺利,沈南回是洛阳闻名的才女,样貌出众,自是不少文人墨客倾慕的佳人。
这有人瞧见了她的身影,立即围了上来,保持有礼的距离,脸红赠出红线编成的手绳。
沈南回被这一幕惊到了,她立即婉拒,被拒了的人,神色黯然,依依不舍离去。
到底是读书人,各个都是有礼的,自是不会纠缠不休,有不甘的,但也不敢做什么,到底是忌惮着岐阳王府的名头。
等从人群里出来,沈南回狠狠松了口气,宣蓁蓁捂嘴轻笑:“何时见你如此狼狈,瞧把你给吓的,出了不少汗。”
她拿着帕子替沈南回擦去了额上的汗水。
“换你试试,如此多的豺狼虎豹,我像是只羔羊进了狼群,可怕至极。”沈南回轻嗔了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女郎。
宣蓁蓁收回帕子,许是方才的一笑,脸上的多了丝红润:“我可不敢,也无福消受,确实是有些可怕。”
说着话间,便到了前方不远处,人群更多,皆是女儿郎。
宣蓁蓁脸上笑意一顿,看向不远处:“巧了不是,正好赶上了风华才华展示。”
多家女郎展示才华,女子八雅,名为风华,寓意的便是风华绝代的女儿郎们,而有此名称。
“你倒是来了,竟丝毫不退缩。”
一道冷傲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传入耳朵,令宣蓁蓁身子都僵了一下,她转身看向今日着了一袭胭脂红长裙的宣弭音行礼。
“长姊。”
宣弭音身后跟了西五个侍女,各个低着头,不太敢看向自己的主子。
宣弭音居高临下睥睨了眼脸色苍白柔弱地跟小白花的宣蓁蓁,眼里露出鄙夷之色:“今日这风华,必是我拿魁首,你若是不上台,记得我给你的警告。”
说完,瞥了眼一边的沈南回,冷哼了声携着几个侍女往前边走去。
宣弭音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她恨不得想扇沈南回几耳光,但想到今日的情景,不适合动手,以免让自己的名声有失。
她在外可是贤惠的名声,自然要端住。
拿下头筹,就不信她在太子跟前不露头,她可是听到小道消息了,皇后有意给太子选侧妃。
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两载,至今无所成,连那些个姬妾也毫无动静,她今日名声打出去了,自然也是落入皇后的眼了。
想到此,宣弭音心里才好受些,忍着想对沈南回动手的冲动,无视了她。
沈南回眸色没什么变化扫了眼宣弭音的背影,方才看向脸色微白的宣蓁蓁:“她胁迫你了?”
“没有……”宣蓁蓁咬着唇,眼里泛着雾气,垂下了眼。
这副模样心口不一,沈南回自是不信,问她是问不出来什么,看向一旁的豆芽:“豆芽,你说。”
豆芽气愤瞪了眼宣弭音远去的背影,看了自家女郎一眼,后者朝她摇头,豆芽犹豫,沈家女郎的话再次响起:“你看她做什么,是我问你话。”
明明温柔至极的嗓音,却是让豆芽觉得背脊发凉,咬了咬牙,别开了看向宣蓁蓁的眼神,一股脑的说出始因:“女郎猜的不错,就是大女郎胁迫了我家女郎,昨日遣人送来了信,胁迫女郎今日乞巧节上台展示才华,若不从,她即刻命人挖如夫人的坟,挫骨扬灰。”
“大女郎心思简首恶毒至极,竟如此威胁我家女郎!”
说到此,豆芽都愤恨的不行,又气又怒,却又不能怎样。
自从如夫人仙逝后,女郎在府里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读书识字都未能有人教,若非是相识了沈家女郎,偶尔习得些字,但琴棋书画却是一样不能行。
她家女郎可从未学到这些,夫人对外则说,女郎蠢笨,先生教了也学不会,自此就没有请过先生。
可是夫人表里不一,并未为女郎请过先生,女郎又如何会这些,习字都是磕磕绊绊。
也不曾在沈家女郎面前露出一丝怯来,怕她知晓,嫌恶起女郎来。
豆芽一番话后,宣蓁蓁脸色白了一瞬,身子险些站不稳,手中用力抓紧了手绢,甫一对上了沈南回看过来的目光,整个人无措到了极致。
“为何不与我说?”
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女声,宣蓁蓁垂着眼眸。
沈南回见她如此,眼中划过几分恼意:“你自小过的是如此生活,从来不与我说,我们之间的交情,连坦诚都做不到,她上门胁迫你之事,你也不曾告诉我。”
“泠泠……”宣蓁蓁慌张抬眼,“是我的错,这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你自己的事我也不想管,你既是不想说也罢,我不追究此事,我只问你,可是要应允宣弭音,上台展示你的才华。”
说不失望是假的,沈南回与宣蓁蓁的情谊,从小到大的交情,她却从不向她袒露过一分,又或者是她瞒的太好,她竟一丝都不曾察觉。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说来,沈南回好像从来没见过宣蓁蓁在她面前弹过琴,作过画,下过棋,倒是经常缠着她作诗词。
难不成……宣夫人刻薄至此,不让宣蓁蓁跟先生所学?
审视的目光凝着宣蓁蓁,后者不太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沈南回顿时了然,心中的猜测怕是真的。
“我……”宣蓁蓁手抓紧了手绢,用力到指尖泛白,开口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想出丑。”
话落,宣蓁蓁难堪地闭上眼,不想对上沈南回失望又轻视的眼神。
她最深的一层遮羞布还是在泠泠跟前撕开了。
沈南回扫了眼人群涌动的前方,随后看向宣蓁蓁:“她想拿你阿母的坟威胁你,你告诉我令堂的坟在何处,我即刻命人将你阿母的坟移到宣家不知处,你今日不上去,出不了丑,她也胁迫不了你。”
闻言,宣蓁蓁愕然抬眼,眼中水雾弥漫,惊疑过后满是感激,说话也哽咽:“我阿母死后葬在了宣家祖坟后山处……”
母亲是含恨而终,她死后不想入宣家祖坟,大概是台氏真的厌恶极了母亲,死后不准母亲入宣家祖坟,而阿父只能将母亲的尸骨埋在了后山处。
宣蓁蓁先前还有顾虑,从未想过还能将母亲迁坟,纵使有些大逆不道,可相比被人挖坟挫骨扬灰之事,换了个清静远离宣家的地方,想必母亲在九泉之下定会宽厚谅解的。
沈南回颔首,唤了声花前:“你即刻去办妥此事。”
花前得了命令,转身而去,迁坟之事,自是要请道观的道长,挑选日子。
看着花前远去的身影,沈南回方重新看向宣蓁蓁:“可安心了。”
宣蓁蓁用手绢擦拭了一下泪珠:“泠泠,多谢你。”
沈南回说了句不必如此客气后,二人便往前方走去,月落紧随其后,手里拿了把油纸伞,这是防着太阳高挂晒的人头昏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