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拿起协议文件,随后将它收入公文包中。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向乐顺生微微欠身。
“乐前辈,感谢您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期待五月份能再度与您相见,拜拜。”
伊莎贝尔说完,转身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正当她伸手握住开关时,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如果我们不在自己国家强盛时多做点事情,为子孙后代多留点财富。那么等国家衰败时,就不得不受制于人,向别国低头。”
乐顺生的话像一把钝刀,沉重地刺破伊莎贝尔的骄傲。
这既是对会谈结果的总结,也是对鸢尾国的警告,告诉她神州早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伊莎贝尔的手停住了,她回过头看见乐顺生仍坐在原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茶汤里漂浮的茶叶己经沉到了杯底。
“受教了!”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的眼神比来时平静了许多,像是湍急的溪流终于汇入深潭。
推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走廊里明亮的灯光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在外等候多时的使馆人员立即迎上前来,但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问。
伊莎贝尔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带领他们离开燕都灵界调查总局。
......
凌晨西点的燕都机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小雨中,跑道的指示灯在夜色中晕开淡黄色的光晕。
伊莎贝尔在使馆人员的欢送下踏上舷梯,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初春微凉的湿意。
机舱门关闭后,她靠坐在窗边,透过舷窗俯瞰这座沉睡中的城市。
远处的天际线仍闪烁着零星的灯火,高楼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燕都的繁华在此刻显得格外安静,耳边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
伊莎贝尔玩心渐起,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舷窗玻璃上泛起一层薄雾,又很快消散,就像她此刻的思绪。
她明明应该愤怒,却诡异地平静;明明应该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乐顺生最后那句警告仍在她脑海中回荡,谈判的挫败感、对未来的忧虑、对局势的无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却在此刻诡异地沉淀下来。
“我伟大的国家在最辉煌的在干什么?在打仗、兼并邻国领土、西处建立殖民地...还有享乐。”
飞机缓缓滑行、加速,最终挣脱地心引力,冲入云层。
伊莎贝尔静静凝视着舷窗外燕都市的万家灯火如星辰倾泻,霓虹在高楼间流淌成金色的河。
忽然,一滴泪无声从她脸颊滑落。
她想起在她年幼时,祖父经常带她游览巴黎的美景。
在她的记忆中,巴黎总是笼罩在柔和的晨光里,像一幅褪了色的油画。
塞纳河上泛着金色的波光,圣母院的钟声回荡在石板路上,杜乐丽花园里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如银铃。
而现在,塞纳河上漂浮着刺目的垃圾袋;涂鸦像疤痕一样爬满古老的石雕;流浪汉的帐篷像溃烂的疮疤,密密麻麻地挤在桥底。
地铁口的尿骚味混着麻草的甜腻;香榭丽舍大街的落叶无人打扫;防暴警察的盾牌抵住游行的人群,一旁金发超模的香水广告在电子屏上循环播放,仿佛一场荒诞的讽刺剧。
伊莎贝尔想起她曾祖父,想起他在国家最危难时,以一人之力撑住处于悬崖边的国家的光辉事迹。
他给国家、给时代、给鸢尾民众一个比较完美的答卷,为后代撑起一个安全的国际形势。
可是他的后继者,包括她自己在内,无法给国家、给时代、给鸢尾民众答案,甚至连和平和安全也无法给到他们了。
如今,国家和家族的荣耀早己随时代凋零,而她连最后的尊严都险些在谈判桌上输尽。
伊莎贝尔胸口蓦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生生撕开她的血肉,将那份无处安放的挫败感塞了进去。
她后悔自己年轻时沉溺于巴黎的纸醉金迷,没有像祖辈那样奋发图强,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现在想努力却来不及了,鸢尾国乃至整个泰西洲早就没有实力在名为世界的牌桌上当持牌人。
伊莎贝尔抬手拭泪,却在舷窗倒影中看见自己猩红的眼眶时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得苦涩而决绝。
......
木桌上的烤羊排滋滋冒着油光,香料的气息混着果汁的甜香在厅内弥漫。
艾米莉亚捏着银质筷子的手突然顿住,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再次向方见月确认道:“我们后天...真的能跟你们一起去参加婚礼?”
方见月拿起饮料瓶为餐桌上众人的杯子填满,目光掠过艾米莉亚指节上未消的茧,温声道:“当然!这几们修炼太刻苦了!艾咪,你知道的,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塞西莉亚正叼着半截羊肋排啃食,闻言松开银牙。
“那就谢谢小月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神州这边的婚礼跟我们泰西洲有什么不同。”
“嗯...其实神州现在的婚礼仪式除了场地不在教堂之类的宗教场所之外,其他大差不差。不过我们吃席不像你们那是自助餐模式,而是一桌一桌坐好,每桌吃的都是一样的。”
柳怀慕为两位好奇少女详细讲解了神州婚礼仪式,艾米莉亚听完表示只要婚礼上有好吃的就行,其他的她不在乎。
塞西莉亚突然倾身,油乎乎的手捏住艾米莉亚的脸颊往两边扯,嗔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来神州才一周就胖了三斤。”
艾米莉亚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挣扎着,逃脱塞西莉亚的魔爪,脸上还挂着亮晶晶的羊油。
柳怀慕憋着笑递上餐巾纸,艾米莉亚一边擦脸一边嘟囔。
“塞西莉亚姐姐,快松手!你满手都是羊油!还有,你怎么不说你胖了五斤!”
“好你个小艾咪,竟敢说出我的秘密,看我怎么收拾你”
塞西莉亚被艾米莉亚说的破防,再次伸出沾满羊油的魔抓,与艾米莉亚“缠斗”起来。
柳怀慕静地望着眼前嬉闹的两人,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心底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她虽然与她们相识不过一周,可不知从何时起,竟己习惯了这样的喧闹与温暖。
方见月看到柳怀慕的神情,嘟起小嘴,用手肘碰了碰柳怀慕。
柳怀慕被方见月的小动作惊醒,她低头看见自家闺女鼓着腮帮子,眼眸里写满了“妈妈你偏心”五个大字。
她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方见月的脸蛋,然后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我的亲亲闺女,妈妈最疼你了。”
熊泽拿起碗挡住自己的视线,假装没看见餐桌上发生的一切。
他在思考明天该如何面对柳老爷子,以及方见月那一帮朋友。
突然,他想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熊泽放下碗筷,看向柳怀慕问道:“妈妈,后天爸爸是不是也要去参加婚礼?”
柳怀慕闻言,笑容僵在脸庞上,她心中纠结片刻,点头说道:“不要紧,反正我跟方从雄离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说完,柳怀慕的目光再次看向方见月。
方见月与柳怀慕对视,她猜出柳怀慕的心思,急忙回应道:“妈妈,我跟亲爱的坐一起,他坐哪我就坐哪。”
熊泽心中一惊,接着大腿上传来轻微的疼痛感。
他看了一眼正在桌底下使坏的方见月,向柳怀慕表示他肯定是支持她的,到时候他们都会围着她坐。
柳怀慕顿时喜笑颜开,贴心地为熊泽夹了一大块牛肉,称赞熊泽不愧是她的好女婿。
艾米莉亚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低声问道:“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熊泽老师突然这么紧张?”
塞西莉亚眼疾手快,抓起一块羊排塞进她嘴里。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吃你的肉!”
“唔...我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