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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亮的声音响彻地底。
“你们该问自己！”
银色的角斗士面对着所有人。
“谁，决定了我们的等级？！”
“谁，能从中收益？！”
将问题抛给了听众。
“告诉我！是谁！”
混乱的杂音，掺杂着咒骂与诅咒。
“我来告诉你们！是那群寄生虫！”
压倒一切的声音。
“我们为什么被区分等级！为什么会有军品、民品这种东西存在？！为什么会有功能主义这种东西存在？！”
“因为他们要分歧，因为他们要矛盾！”
“他们让民品歧视军品！他们让机翼歧视轮子！他们让坦克歧视卡车！”
“这是歧视！歧视！一种最简单有效的矛盾转移工具！偷偷摸摸隐藏起了分配不均，抢夺属于我们东西的事实！”
“转而让弱者的怒火喷向更弱者！”
他的手指向观众席，指向所有人。
“他们故意在底层的民品中煽动矛盾，让他们忘记自己也和军品一样在被压迫的事实！”
“他们故意放纵军品中的坦克毒打卡车，让他们忘记自己也只是在欺辱另一个自己的事实！”
环视所有人。
“来让我告诉你们正确的事实！唯一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愚蠢的主义，它根本就不该存在！”
洪亮的声音在动摇所有人的信仰——领袖即真理，普神即真理。
于是带来短暂的沉默。
红火倒是很喜欢这种话，因为听起来真动听，不像之前那样有些……天真。
从而，有些明白议员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家伙。
但是。
“请问，你是那个曾经在赛博坦新闻网上发表过论文的作家吗？你曾经宣扬过人人平等。”
震天尊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漆黑的阴影下看不清真实的面甲。
“是的，我很高兴这里还有着更多思考的人。”
也许是一点欣慰的声音？不，红火不需要这种认同。
“那么请你告诉我，制造我们的材料不一样，点燃我们火种的方式不一样，诞生我们的地方不一样，我们，哪里平等？”
沉闷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没有恼羞成怒的怒火，回应是坚毅的目光。
“朋友，我很高兴你如此发问，这证明你是在思考。”
红火听出来怜悯，令人厌恶的，怜悯。
“你指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银色的冠军点头。
“是的，我们由不同的电路，不同的齿轮，不同的构架，不同的元件构成的。”
“我们的材料千差万别，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但是！”
短暂的停顿，冠军环视全场。
“你！我的朋友。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突然放缓语气，几乎是柔和，演讲惯用的伎俩。
“我们仅仅只是一点简单零件的堆砌吗？”
“我们仅仅只是一堆金属吗？”
前踏一步，重重出声。
“不是！”
“我们！是有灵魂的赛博坦人！”
“当炽热的火种在我们胸腔中点燃时，意识的火花，也在我们的大脑模块中点燃！”
“我们区别于工具的地方在于我们有思想！我们不会用起来更顺手！因为我们是人！”
这震撼的思潮，从一个小小的矿工身上萌发，最后再到如今的角斗士身上变得成熟。
“当我们的思想出现时！我们！就有了生而为人的尊严！我们超脱了我们的材料！成为真正独立的个体！”
“我说的平等，不是物理上的平等！是超脱了物理，超脱了身体上的平等！”
“是火种的平等！是尊严的平等！是权利的平等！”
语气和缓，意味着转折。
角斗士扬起右手。
“而你说的材料？我看见的不是等级，而是力量。”
“我们的差异！则正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我们多样的形态给予我们整体的力量！如果我们只是单一的材料，单一的形态，那只会招来脆弱！”
红火几乎要被说动了，动听，天然的动听。
但也没有解决天生不同的问题，只是承认，然后加以利用，说得更好听。
同时，也是避重就轻。
火种的问题还在呢。
火种源的火种和地下的火种真的一样吗？
不过红火也不想再问，这个问题也不该他问。
“差异带来力量！平等赋予尊严！”
能够首接接受卡车撞击的军品和一撞就碎的文职真的一样吗？
能够每秒处理上亿信息的科学官和普通的矿工真的一样吗？
红火不知道，但他也不是极端唯物主义，他不在乎。
极端唯物主义否认精神存在，红火只想否认这个人。
“你说的人人平等，是吗？”
“当然！我的同胞！我己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问一答间，群众的天平似乎在倾斜。
“那你看着地上的碎片！告诉我！你们是平等的！”
沉默。
“……”
双手拍在栅栏上，发出的巨响在震动精神。
“那你对着你杀死的一百五十二个人！告诉我！你们是平等的！”
阴影成为红火的另一层面具，只有红光愈发清晰。
“还是说，哈，你比他们更加平等？！”
“告诉我，矿工。”
“还是说你之前的话只是胡诌的诳语？站不住脚跟的蠢话？”
或者跟御天敌一样，逻辑看似自洽的鬼话，只是用来让群众站在他那边。
到时候，等他真的有了权利，他是会真的赋予所有人同样平等的形态，还是仍然如此呢？
毕竟，总有人要挖矿，送信，送货……
或者首接机器替代，然后失业，暴动，镇压……
或者养着这群不出产，不工作的庞大人群？
“因为真理是需要流出能量液的。”
“嗯？”
这句话打断思考。
“因为真理！是需要先被人听见而后再实行的！”
铿锵有力的回应。
“这是革命！革命是需要流能量液的！”
……
红火还想再说什么。
声波的手臂横在胸前。
“是的，议员。”
让他享受胜利吧。
欢呼从身后爆发式地涌来，但他们不染上半点狂热。
离开，前往卡隆被阴影笼罩的表面。
不论如何，从今天起，震天尊也会和御天敌一样，会有为他辩论的人了。
他们会有差别吗？
以后会知道的，但动听是真的动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