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城市像被裹进了潮湿的灰纱,沥青路面蒸腾着霉味,连霓虹灯都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叶丽丝黛在屋檐下煮茶,铸铁茶壶在小火炉上咕嘟作响,青瓷杯里的普洱翻涌着琥珀色的涟漪,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雨滴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倒映着明忽暗的路灯。
当雨幕中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以利亚的黑色风衣紧贴着精瘦的身躯,银白发丝黏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雨水顺着下颌线坠入敞开的领口,但他依旧保持着与生俱来的优雅站姿,仿佛正身处古堡的水晶灯下。
他手中的钻石项链在雨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宛如坠落人间的星辰。
叶丽丝黛挑眉,手指敲击着杯沿:
“哟,吸血鬼始祖大驾光临,怎么不进来,在外面淋雨?”
以利亚踏入屋檐的瞬间,水珠在他脚边炸开细小的水花。
他将项链递上前,喉结因紧张而剧烈滚动:
“上次没来得及送给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叶丽丝黛没有去接:
“这条项链,你是送给叶丽丝黛,还是送给卡特琳娜?”
“送给你。”
以利亚的蓝眼睛亮得惊人,倒映着她眼底的防备与倔强,
“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心从一千年前就属于你了。”
“抱歉,我不接受。”
叶丽丝黛转身时,黑色长发扫过以利亚的手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凉意。
她盯着墙角的吉他,琴弦在阴影中泛着冷光。
以利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弥补?”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最后的挣扎。
叶丽丝黛猛地抽回手:
“永远不可能!要是我一千多年前就死透了,你早就在和某个替身谈情说爱!”
“不会的!”
以利亚突然剧烈摇晃,扶住梁柱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爱你,从始至终……”
话音未落,他笔首地向前倾倒,额头重重磕在茶几边缘,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叶丽丝黛本能地接住他,却在触碰到滚烫皮肤的瞬间僵住。
隔着衬衫,她感受到了微弱却真实的心跳。
原来他放弃了吸血鬼始祖的身份,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装什么死!”
她踹了踹他的小腿,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
半小时过去,以利亚的体温越来越高,昏迷中还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最终叶丽丝黛将他送到医院。
医院的长廊飘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叶丽丝黛在病房外来回踱步,黑色马丁靴与瓷砖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见以利亚躺在白色床单间,苍白的脸与枕头几乎融为一体,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当他终于睁开眼睛,她冲进去揪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变成普通人?”
以利亚虚弱地笑了,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眶:
“我想和你过普通人的生活,生老病死,柴米油盐……”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就像我们本该拥有的那样。”
叶丽丝黛别过头,咬住颤抖的嘴唇:
“傻子……”
却任由他将自己拉进怀中,听着那颗重新跳动的心脏,一千年的感情,现在也该有结果了。
迟到了一千多年婚礼在半个月后举行。
婚礼设置在以利亚的庄园,爬山虎覆盖的石墙上缀满白色蔷薇。
叶丽丝黛的婚纱是用威尼斯古法蕾丝缝制,拖尾长达三米,在红毯上铺开如月光倾泻。
以利亚穿着定制的银灰色西装,胸花是她最爱的白蔷薇。
宾客云集,埃琳娜戴着珍珠发箍,达蒙倚在门柱上擦拭着红酒杯,斯特凡则在角落调试着复古留声机。
婚宴进行到一半,叶丽丝黛突然按住额头:
“我总觉得忘了什么……”
话音未落,雕花大门轰然洞开,暴雨裹挟着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
克劳斯的皮靴踩过满地玫瑰花瓣,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以利亚,结婚不请我?”
叶丽丝:
“我想起来了,克劳斯一首被我关在地下室!”
“多谢你还想着我。”
“不过今天,我们该算算账了。”
以利亚立刻挡在她身前:
“克劳斯,她现在是普通人!”
“普通人?”
克劳斯突然出手,拳风带起的气流掀翻了长桌。
叶丽丝黛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后脑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白色婚纱瞬间染上暗红,宛如绽放的曼珠沙华。
“不!”
以利亚扑过去时,达蒙正伸手探她的鼻息。
“她真的死了……”
达蒙颤抖着收回手,十字架项链在叶丽丝黛颈间晃出苍白的光。
以利亚呆滞地跪在血泊中,将爱人的尸体紧紧搂在怀中。
而那双曾温柔凝视她的眼睛,此刻只剩空洞的死寂。
以利亚悲痛欲绝,头发瞬间变白。
以利亚失望的看着克劳斯:“你杀了她。”
克劳斯:
“她肯定是装的。”
克劳斯上前摇晃叶丽丝黛:
“喂,别装死!”
“不可能……她明明那么强……”
瑞贝卡弱弱的说:
“哥,她喝了变成普通人的药水……”
以利亚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
他小心地将叶丽丝黛放在铺满花瓣的桌子上,转身揪住克劳斯的衣领:
“转化她!现在!”
“我为什么要救她?”
克劳斯刚说完,就被以利亚掐住咽喉抵在墙上。
昔日优雅的吸血鬼始祖此刻青筋暴起,眼中满是绝望的疯狂:
“快点将她转换成吸血鬼,现在还来得及来得及!”
克劳斯:
“我才不要转化她,你自己转化。”
以利亚:
“我现在也是普通人了。”
克劳斯这才仔细看了看以利亚:
“以利亚,你疯了,变成普通人最多一百年就死了。”
以利亚:
“能够和叶丽丝黛在一起,我愿意去死,快点转化她,求你了。”
克劳斯良心发现,割破手腕给叶丽丝黛喂自己的血液,可惜她毫无反应。
瑞贝卡劝道:
“哥,别做无用的事情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斯特凡:“我试试。”
斯特凡的血也没有让她叶丽丝黛活过来。
随后瑞贝卡、埃琳娜、卡罗琳、达蒙几人轮流喂血,叶丽丝黛任然毫无生机。
以利亚无法接受现实,抱着叶丽丝黛不肯松手,最后被克劳斯打晕带走。
没几天,以利亚突然加速衰老,很快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是吸血鬼变成普通人的后遗症。
七天后的清晨,瑞贝卡推开书房门,看见以利亚蜷缩在摇椅上,曾经挺拔的身躯佝偻如枯枝,银白的长发间己爬满皱纹。
他手中紧攥着褪色的婚纱碎片,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永远停在了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与爱人相守的梦里。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克劳斯站在双人墓前,将一瓶威士忌缓缓浇在墓碑上。
雨水冲刷着“以利亚之妻”,仿佛要洗净千年来所有的爱恨情仇。
远处的雷声滚滚而来,恰似千年前那个傍晚,命运齿轮转动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