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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眼眸低垂，沉默了许久：“理由。”
“……什么？”陈佳欣妈妈愣了一下。
江黎面色平静无波：“您突然来找我，叫我转学离开知安，总不能连个理由都没有吧。”
陈佳欣妈妈眼神闪烁，犹豫着说：“江黎，佳欣喜欢你！她日记里写的都是关于你的事……”
“我知道，”
江黎淡淡打断陈佳欣妈妈的话，面无表情：“但我不能因为她的喜欢，就放弃自己努力考上的学校。”
“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陈佳欣妈妈满脸不可置信，勉强维持温柔形象，试图说服他：“江黎，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菱城，那边教育环境比这边好十倍！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陈姨给你出！”
“不用。”
江黎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深邃清寒的眼睛。
陈佳欣妈妈声音一顿，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不用？”
她边说边拍桌子：“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难道你也喜欢上佳欣了？”
江黎没有回答。
陈佳欣妈妈当他是默认，怒极反笑：“我的天！你居然也喜欢上佳欣了……”
她扶额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语气几近咬牙切齿：“江黎，我是不会同意你跟我女儿在一起的，死都不会同意！你想都别想！”
江黎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不知在想什么。
陈佳欣妈妈心一狠，突然起身，在他面前跪下，眼泪随之滚落：“江黎，陈姨求你……”
江黎眼底终于有了几分震惊的神情，怔怔看着她，心脏传来一阵钝痛，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他睫毛轻轻颤动，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
那个对他说话很温柔，放假会带着他去玩的陈姨，如今正跪着求他离开。
“江黎，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放过我女儿……”
陈佳欣妈妈苦苦哀求，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丈夫死得早，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把佳欣养大不容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她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她低下头去泣不成声，过了很久才冷静。
“实不相瞒，我以前的确想过让你和佳欣在一起，你们感情那么好，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我很放心……可是，你爷爷染上了那种病，害人害己不说，还传染给了你……”
江黎想扶她的手缓缓收回，冷声开口：“我爷爷是为了给别人治病，才不小心感染艾滋，他和奶奶一辈子都在行医救人，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害过人。”
陈佳欣妈妈闻言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没过脑子，急忙补救：“不，江黎，陈姨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心急……”
她惊慌失措，本能地想去抓江黎的手臂，刚碰到衣袖骤然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手。
江黎看着她那些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意识的恐惧以及语言，都是最真实的。
陈佳欣妈妈知道刚才反应有些过激，一边解释一边硬着头皮尝试：“江黎你别误会，陈姨不是嫌弃你，我只是……”
她做好心理准备去握他的手。
江黎站起身往后退了退：“我答应您，以后跟陈佳欣保持距离，不去招惹她。”
“嘴上是可以答应我，可你管得住自己的心吗！”
陈佳欣妈妈见他还是不肯离开，再次激动到几乎愤怒：“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只要在同一个地方，只要她出现在你眼前，你就会不由自主想靠近她！”
“我可以尽量不见她。”
江黎轻轻一笑：“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现在很多余，但别这么着急赶我，等高中毕业后我自然会走，我会离你们所有人都远远的。”
“……”
陈佳欣妈妈愣住。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却很坚定。
“我明白，现在的我配不上她，放心，明年就高考了，剩下的日子我一定遵守承诺，和陈佳欣保持距离，避免和她见面。”
江黎转身正要离开，又回过头跟陈佳欣妈妈道歉：“对不起陈姨，给您添麻烦了。”
“江黎……”
陈佳欣妈妈被他这一举动震惊，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
突然有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她想追出去，犹豫再三又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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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夏天开始，桑竹和伊奶奶就分开各睡各的了。
倒也不是刻意为之。
桑竹睡前喜欢躺在床头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伊奶奶看电视的时候喜欢躺在床尾，也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久而久之俩人都养成了习惯。
桑旭去世的半个月后。
伊奶奶依然每天以泪洗面。
几个姑姑们隔着十万八千里，还动不动就安排任务。
桑竹本来不怎么会安慰人，为了完成任务绞尽脑汁。
半夜睡梦中听见奶奶哭，她强忍着困意起身爬到床尾，往奶奶身边一躺。
天气冷的时候挺有效，小老太太生怕孙女冻感冒，立马收起悲伤给她盖被子，顺便就躺下睡着了。
白天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奶奶又坐到客厅，望着桑旭的照片边哭边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奶奶！奶奶！！”
桑竹当即关掉电视音量，扯着嗓子喊得比她还大声，都破音了。
伊奶奶没办法，一瘸一拐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继续哭。
桑竹连哄带骗让奶奶上床，随后趴在奶奶腿上，安静地陪着她。
伊奶奶的哭声慢慢变小，紧紧握住孙女的手，半晌才平复好情绪，轻轻推她。
“好了竹竹，你去玩吧。”
桑竹赖着不动：“又没什么好玩的。”
怎么才能让奶奶开心，这样下去不行。
这几年，尤其是今年，奶奶身体明显越来越差。
最近哮喘格外严重，很多次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村里新提拔上来的家庭医生，隔三差五被大伯叫到家里给奶奶输液，完全不见好。
身体状况，应该跟心理上也有关吧。
有些话桑竹觉得肉麻，人多的情况下不好意思说出口。
幸好现在家里没其他人。
“奶奶……”
桑竹抿了抿唇，小声开口：“我没有爸爸了，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也离开我，那我就没人要了。”
心里话第一次说出来，她差点没忍住哭了，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伊奶奶心中一阵刺痛，的眼睛再次泛起泪花：“我的乖宝，奶奶知道了……奶奶还要照顾竹竹，奶奶以后再也不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