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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星【竹竹，今天是不是去医院治疗的日子？我太忙了现在才想起来，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桑竹刚熬过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面色苍白从被子里伸出手。
【我也忘了……】
她强打起精神输入一句话，指尖悬在绿色发送键上，犹豫片刻又删掉重新输入。
【我这个月不想去】
消息刚发出，周峻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桑竹愣了一下，点击接听。
“喂，峻星哥，晚上好。”
她面带笑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周峻星温柔地“嗯”了一声：“为什么不想去，怕疼？还是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桑竹躺在床上，支支吾吾半天才想到一个合理的说辞：“都不是，我想陪奶奶，奶奶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没编，奶奶确实精神状态不好。
前几天早上起来，突然之间糊涂了，煮饭不知道怎么插电，帮她梳头发，拿着皮筋不知道怎么绑。
伊奶奶自己意识到不对劲，趁着还清醒赶忙坐到床边，想着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结果休息半小时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更严重，眼神迷茫地对着孙子孙女问：“你们是谁？我在哪？我的家在哪里？我找不到家了。”
桑竹吓坏了，吸取上次教训没有给妈妈打电话，首接找邻居帮忙联系村里的医师。
好在这位医师有两把刷子，来家里看到伊奶奶的情况，就只开点药，连哄带骗给老人家喂进去，没一会就恢复了。
事后桑竹才给小姑姑打了个电话。
自从那次开始，伊奶奶时不时会糊涂一阵。
跟人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莫名其妙问对方自己在哪。
还出现幻觉，指着房间的空地说“那里好大一片油菜花”。
“最吓人的是昨天半夜，”桑竹悄悄瞥了眼床那头熟睡的伊奶奶，小声道：“外面有狗叫，奶奶盯着紧闭的房门说我爸回来了……”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回来？
虽说是自己爸爸，没什么好怕的，可乍一听这句话还是毛骨悚然。
周峻星刚洗完澡，握着手机坐在洗手台上，额前的头发还挂着水珠。
“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听着桑竹的描述，有些担心。
桑竹深深叹了口气：“就是前段时间她非要洗碗，结果摔了一跤，头磕门框上，还出血了……当时我叫大伯带她去医院，她死活不肯。”
老人家怕花钱，觉得能扛就扛过去，最后小问题变大问题。
周峻星沉默片刻。
“你这个月不去治疗，你妈妈同意？”
桑竹顿了顿，手指绕着衣角：“我跟我妈商量过，你放心。”
“我不放心。”
周峻星无奈地笑了笑，柔声劝道：“竹竹，我知道奶奶对你很重要，可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
“况且奶奶有大伯照顾，不需要你时刻在家看着，只有你身体健康才能更好的陪伴奶奶，对不对？”
他语气温和而又耐心：“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但你的病情不行，明白吗？”
桑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带着哭腔：“我知道……”
“怎么了？”
周峻星感觉不对劲，微不可察地蹙眉。
正想问清楚，冷不丁桑竹话锋一转。
“峻星哥，你这周回来可不可以带我出去玩，我们从谈恋爱开始到现在，都还没约过会。”
周峻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约会是什么样的？
他第一次谈恋爱，不了解。
不过说到出去玩还真是。
他平时不是忙学习就是忙兼职，再加上桑叔叔病情加重到去世，前前后后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种时候，他哪怕放假有空也不好找桑竹出去玩。
桑竹在电话里笑嘻嘻地撒娇：“峻星哥，你初中那会答应带我去游乐园，你还欠我一次摩天轮，不会忘了吧？”
此话一出，思绪被拉回到初二那年。
……
……
“总要留点遗憾，为下一次做铺垫，以后有机会专门带你来坐摩天轮。”
“那到时候我要坐两次！”
……
……
周峻星轻笑了下，故意调侃：“没忘，当时某人好像说过要坐两次。”
桑竹有点不好意思，拉着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她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发出来：“两次也可以，但是我哥不在，要不然我来跟你AA？”
周峻星莞尔一笑。
有时不得不佩服桑竹的记忆力，陈文那时候随口一句玩笑话，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等我安排一下时间，去游乐园也要来知安。”
周峻星缓缓道：“既然来了，顺便去医院治疗，摩天轮晚上坐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你同意住院我们就不用着急赶公交车回家，可以玩一整天，一举两得。”
这真是连哄带骗的，以为她听不出来？
桑竹悄悄白了他一眼，犹豫着说：“那好吧，困，我先挂了，晚安。”
“晚安。”
听着电话里传来忙音。
桑竹郁闷地点开好友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
【怎么才能在几天内把5千变成一万？】
发完等了一会，见对方没回复，把手机放胸口平躺着发呆，慢慢闭眼。
半睡半醒间被消息提示音吓一跳。
桑竹瞬间惊醒，拿起手机查看。
慕容湘月【？竹竹你很缺钱吗？】
真聪明，这就看出来了。
桑竹有气无力地回了个“嗯”字。
慕容湘月毫不犹豫【我可以借给你】
桑竹心中一惊，连忙回复【不用！我就是发发牢骚而己。】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是说你还在上高三？哪有这么多钱？】
慕容湘月是她在自己的小说评论区加的，起初只是粉丝，加上企鹅发现俩人还挺志同道合，不知不觉聊成了朋友。
慕容湘月【我没钱，但我爸妈有，我要多少他们都会给我】
桑竹【真好！】
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桑竹忍不住羡慕【我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不太敢找我妈妈了】
话是这么说，可走投无路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
不能找姑姑和表哥，因为他们没有这个义务。
也不能找周峻星，因为他自己都省吃俭用。
更不能找慕容湘月，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可以平白无故欠她这么大个人情。
那能找谁？
桑竹想得头疼，最终还是只能给妈妈发消息，小心翼翼地商量。
【妈妈，我还是想去医院，最后一次，以后都不去了，我有5千，这次医药费你只要出一半，可以吗？】
等了将近半小时。
陈桂芳发来很长一段信息。
【竹竹，妈妈不是不想给你治，妈妈也实在没有办法，你爸爸不在了，我一个人打工，就这点工资补贴家用都不够，你哥哥也不听话，经常跟你嫂子吵架，我还要给他们带孩子，你的病治了大半年，一点起色都没有，万一像你爸那样人财两空，到时候钱都花光了，你们父女俩死了一了百了，那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的病能治好，我把所有积蓄都拿去给你治病，你好了以后能给我养老吗？我把钱都花在你身上，等我老了你哥哥嫂嫂还会管我吗？竹竹，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也要为妈妈着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