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奶奶几年前的腰伤突然复发,一整天都躺着动弹不得。
今天桑易生日,早上起床就听见母亲侧躺在床上哀嚎,他只站在床边询问几句,做好饭,自己吃完就跑出去不见人影。
桑竹知道奶奶今天没法给她喂饭,坐着轮椅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填饱肚子。
她是吃饱了,奶奶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行……
她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拿手机给陈桂芳打电话。
嘟嘟几声后手机震动了一下,电话被接通。
妈妈温柔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竹竹,怎么了。”
桑竹犹豫着轻声说:“妈妈,你能回来一趟吗,奶奶她腰疼……”
“腰疼?”陈桂芳重复一遍,“是不是闪到腰?”
“应该不是,”
桑竹边说边回忆:“是早上起来突然就疼了,很严重,动都动不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陈桂芳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腰疼叫我回去也没用啊,我又不是医生,你应该和大伯,或者和叔叔说,让他们带奶奶去医院。”
“他们不在家……”
桑竹敏锐地察觉到妈妈不高兴,立马变得小心翼翼:“大伯带着伯母出门办事,己经去好几天了。”
陈桂芳莫名有些烦,语气不是很好:“那你让我回去有什么意义?要上医院我一个人也弄不动她,竹竹,妈妈为了照顾你爸辞职半年了,前两天刚找到新工作,一请假说不定工作就没了,你爸倒是两腿一蹬,躺在土里什么都不用管,我如果不赚钱我们母女俩以后日子怎么过?你知道你每个月去医院一次要花多少钱吗?”
“……”
桑竹没说话。
“奶奶有什么事你可以给姑姑他们打电话,别动不动就找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桑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话。
“竹竹?你听到没有?”陈桂芳不耐烦,拔高音量:“说话!”
“听到了。”
桑竹忍住眼泪,尽量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委屈。
陈桂芳似是发现她哭了,心中一软:“这样,我找隔壁村的一个熟人,上次葬礼上你见过的,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就让他帮忙来看看。”
“不要!”
桑竹神色微变,立马拒绝:“别叫他来,我挂了。”
“你这孩子怎么……”
陈桂芳话还没说完,桑竹匆匆挂断。
一首捱到中午。
伊奶奶体质差,小便基本每半小时一次,憋了一上午实在不行了,艰难地起身,刚动一下就疼得死去活来,咬牙下床。
扶着墙缓慢往前走,每一步都仿佛赤脚踩在刀刃上。
外面响起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院子里。
桑竹心中一喜,以为是叔叔。
抬眼看向门口,就见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走进来。
是陈桂芳口中“隔壁村的一个熟人”。
那人穿着灰色加蓝色的条纹短袖,鬓角头发花白,一身肥肉,还挺着个大啤酒肚,站在床边对着她笑。
“小竹竹,你奶奶呢?”
桑竹没理他,警惕地往床里边挪。
他面带笑容弯腰凑过来,伸手碰她的脸。
粗糙的皮肤刮得脸颊生疼。
“怎么不说话,快给伯伯抱抱,看看最近有没有长大。”
桑竹不懂他说的“长大”是什么意思,反正绝对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那种长大。
她死死抓住床栏反抗,却没那人力气大,还是被拽了过去。
他摸到胸,笑着捏了几下:“怎么还是这么小?”
桑竹感觉很疼使劲挣扎,狠狠踹他一脚。
“奶……”
刚发出一个音阶嘴巴就被捂住。
桑竹恼火地又踹了好几脚。
她虽然站不起来,踹人的时候脚还是很有力量的,每次弟弟都会被踹哭。
为什么那人跟不知道疼似的,反而更加兴奋,另一只手往下摸。
桑竹发现自己挣脱不了,心一沉,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眼看裤子就要被脱掉。
门口光线一暗,有人重重拍了两下门板,冷声吼道:“蒋永强!你他妈干嘛呢?!”
那人做贼心虚没认出声音,惊慌失措地松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他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恐惧惊慌荡然无存,只剩满脸做坏事被打断的不爽。
“林宇择!我玩呗,还能干什么?”
他后退一步,笑得人模狗样:“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没放假吧,你逃课了?”
林宇择走过来将桑竹挡在身后:“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
桑竹是真吓到了,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下意识往角落里缩。
林宇择从书包拿出一把钱放到蒋永强手里:“这是生活费,给你。”
他指向门口,冷冷道:“你刚才想干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在我准备打电话报警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蒋永强见钱眼开地数了数,故作为难:“这不太好吧,是她妈妈拜托我来看她奶奶,人我还没见着呢!你这么护着她干嘛?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正好床边有根拐杖,林宇择一把抓起来抵着他胸口,威胁道:“给我滚出去!”
蒋永强立马举起双手,“好,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他转身往外走,嗤之以鼻:“外甥打舅舅,真出息。”
林宇择听着摩托车开远,才回过头来看桑竹:“你没事吧?”
桑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身体还在发抖:“没……”
本来林宇择就觉得她声音小得像蚊子,现在更小了,他差点没听见。
蒋永强有色心,胆子却只有芝麻大点,根本不敢弄出很大动静。
伊奶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从厕所出来时,一头雾水地跟林宇择大眼瞪小眼:“你是?”
“我……”林宇择发现手里还拿着拐杖,连忙放回原位:“我是刘香梅的外孙。”
对老人家说自己的名字或父母的名字,他们不一定认识,但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名字,他们绝对认识。
伊奶奶因剧痛脸色苍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想起来了:“是你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林宇择礼貌微笑:“嗯,我今年17岁了。”
伊奶奶一步一缓地走到床边坐下,强忍疼痛勉强露出笑容:“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宇择颔首:“有件事想问桑竹,我可以去外面跟她单独聊吗?”
伊奶奶没有立刻回答,先转头询问孙女的意见。
桑竹刚缓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