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苏迟意又因吃多了糖炒栗子闹积食。
虽然喝了母亲煮的消食茶,但肚子还是很不舒服。
林渊得知苏迟意积食难受,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太医院的张太医与自己父亲是旧时,当即快马加鞭赶到太医院,拽着张太医追问消食良方。
张太医被他缠得没法,不仅教了几味消食药膳,还将揉按穴位缓解积食的法子倾囊相授。
暮色漫进窗棂时,林渊攥着张太医手绘穴位图,脚步匆匆踏入太傅府。
推开门,便见苏迟意蜷缩在软榻上。
林渊心疼得眼眶发酸,却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手中的图卷:“阿意别怕,我这就把你肚子里不听话的栗子抓出来。”
苏迟意被他逗得轻笑,却因牵扯到腹部又疼得皱起眉。
林渊敛了笑意,在榻边坐下,掌心贴着她小腹上方的中脘穴,力道轻柔却精准:“张太医说,这里是脾胃的'粮仓',得慢慢揉开。”
随着穴位被逐一按压,苏迟意渐渐放松紧绷的身子,半阖着眼,听林渊絮絮叨叨讲解每个穴位的名字,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认真腔调,尾音却又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
“还疼吗?”林渊忽然停下手,指尖还带着温热。
苏迟意睁开眼,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关切,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窗棂外的晚风卷起纱帘,送来几缕素心兰的花香,混着林渊身上清冽的松香,竟比母亲的消食茶还要安神。
“好多了。”她轻声说,忽然又想起什么,“你骑马跑了那么远,不累吗?”
林渊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不累。”
说话间,紫兰端来了消食药膳,林渊接过碗,“张太医还说,配合药膳消食更快。”
苏迟意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余光瞥见少年袍角沾着的草屑,发冠也歪了几分,显然来时匆忙至极。
“在想什么?”林渊的声音低得像揉碎的月光,“要是还疼就打我出气,别自己闷着。”
苏迟意伸手替他扶正歪斜的发冠,“下次不许这么莽撞了。”指尖不经意擦过发烫的耳尖,像掠过惊起涟漪的春水。
林渊耳尖涨得通红,喉结动了动却半晌说不出话。首到苏迟意重新靠回软垫,他才恍若回神,慌乱舀起一勺药膳吹了又吹:“快些吃,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药膳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两人的视线,林渊盯着苏迟意轻抿勺子的唇色,喉间突然泛起莫名的干涩。
紫兰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纱帘在晚风里翻涌如浪,将满室光影揉成细碎的星芒。
夜渐深,烛火在铜烛台上明明灭灭。林渊见苏迟意吃完,便想将空碗放下,勺子刚放回碗里,苏迟意突然开口,“阿渊,”她的声音比往日更轻,带着被暮色浸透的倦意,“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林渊的呼吸一滞,望着苏迟意眼下淡淡的青影,“有必要。”他喉结滚动着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若不是我总让你吃栗子,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明明是想哄她开心的。
苏迟意喉间像是梗着枚带刺的野果,“阿渊,你该知晓我的过往。”她垂眸避开林渊灼热的视线,喉间泛起苦涩,“我曾与裴春晏拜过堂、入过洞房......这样的我,如何担得起你的好?”
“阿意,”林渊将碗放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眼底翻涌着滚烫的怒意,又生生压成心疼的涟漪,“那些都不算数的。我喜欢你,无关世俗礼教,无关他人婚约,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让我一见钟情,想要捧在掌心守护一生的苏迟意。”
苏迟意的睫毛剧烈颤抖,滚烫的泪珠猝不及防撞进林渊掌心。
她从未想过,在这最看重女子贞洁的世间,竟有人能这般坦荡又炽热地喜欢自己。
暮色彻底漫过窗棂,将林渊眼底的赤诚映得愈发清晰,那是比春日初阳更灼人的光。
林渊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拭去苏迟意眼角的泪,“阿意,我只想问......”他深吸一口气,掌心微微沁汗,“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窗外的素心兰被风揉碎了香气,混着林渊身上的松香,在寂静的房间织成温柔的网。
苏迟意忽然想起与林渊初见时的场景。
那日她正要转身离开,一袭玄色身影拦住了去路。林渊拱手行礼,清俊儒雅的模样恍如昨日。此刻回想起来,最清晰的仍是他维护自己时的模样。
裴春晏骑在马上的冷笑、宋明姝轿中讥讽的话语,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耳膜。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而林渊始终站在她身前,玄色衣摆如墨云般铺开,替她挡住所有恶意。
那时她只当这是世家公子的善意,却不知从何时起,林渊眼底的温柔就像春日的藤蔓,悄无声息缠绕住她的心房。
“阿渊......”苏迟意抬起头,目光撞进林渊盛满期待与忐忑的眼眸,“你说的喜欢......是要与我共度余生的那种吗?”
“是,”林渊呼吸骤然停滞,说话时嗓音发颤,却字字清晰:“我想带你去看江南的春水,塞北的落雪,想在每个清晨为你画眉,在每个黄昏陪你散步,想听你抚琴,想陪你下棋,想为你做一辈子的糖炒栗子……”
窗外的月光顺着纱帘的缝隙流淌进来,将林渊的眉眼镀上一层银边,那些炽热的誓言在苏迟意耳畔反复回响,搅得她心头像是落进了一群扑棱棱的蝶。
烛光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帐幔上,宛如一幅缠绵的画卷。
望着林渊眼底跳动的炽热,苏迟意只觉喉间发紧,那些滚烫的誓言如燎原星火,却也烧得她心口发疼。
曾经在婚姻中被碾碎的誓言,被枕边人羞辱的伤疤,都在提醒她,这世间真心太过易碎。
她怕真心再次被辜负,怕重蹈覆辙,更怕自己早己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半点磋磨。
林渊温热的手掌悬在苏迟意冰凉的手背上稍作停顿,才缓缓落下:“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他将苏迟意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阿意,不必着急,我可以等你走出过去的阴影,等你愿意再次相信感情,等你准备好接受我的心意。”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目光诚恳而坚定,“只是希望,未来某一天,你能允许我走进你心里,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