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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压着西安城的飞檐，李应勒住青骢马，望着城头斑驳的箭孔，铜护腕叩击马鞍发出轻响："没想到在我大梁的疆土内来一趟不容易啊。"西北的风沙卷着驼铃掠过耳际，将他玄色锦袍的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黄信握紧腰间雁翎刀，刀鞘上的鎏金狴犴兽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自从过了潼关，驿站的马匹接连暴毙，沿途巡检的百户换了三拨面孔。"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城门口盘查的兵卒，那些人甲胄上的铜钉新得发亮，显然不是戍边旧部该有的装备。
张清摘下斗笠，露出额间因长途奔波沁出的薄汗，指节敲了敲马鞍侧的牛皮卷："越是阻挡我们越是有问题。"这位擅长飞石的将领素来雷厉风行，此刻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巍峨的城楼，"三日前内卫传来密信，说西安府库的丝绸账册凭空少了三百匹，正巧前日运粮车队在蓝田道遇袭——"
话音未落，李应抬手止住他，望着城墙上突然多出的弩手，瞳孔微微收缩："先入城。"三人策马穿过拱形门洞时，张清注意到墙角乞丐的补丁上沾着新鲜朱砂，这与内卫密报中私铸铜钱的线索不谋而合。
待行至城隍庙前的十字街口，张清突然勒马："李大人，卑职建议首接去府衙查账。"他展开牛皮卷，烛泪灼烧过的密信残片上，"盐引"二字赫然在目，"配合内卫暗中调查的情况，西安知府与河西商帮勾结，虚造军需吃空饷的证据，应该很快就能看到问题。"
李应着腰间玉带扣，沉吟片刻："子时行动。张清你带十名内卫乔装成商贾，从西市地窖潜入府库；黄信率人守住西门，若有异动......"他的声音冷下来，"就地格杀。"
暮色渐浓，西安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亮三人眼底翻涌的暗潮。一场暴风雨，正在大梁西北的重镇深处悄然酝酿。
雕花紫檀门槛在李应靴底发出吱呀轻响，鎏金兽首衔环的府衙大门重重合拢。刘大成抚着乌纱帽上的青玉簪，八字须随着冷笑不住颤动，案头早己堆叠起泛黄的账册，朱红批注在烛光下泛着刺目血色。
"李大人远来辛苦。"刘大成甩着象牙笏板，官袍上的云雁补子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卑职将三年账册悉数呈上，若查出半分差错，愿以项上人头谢罪。"他刻意拖长尾音，忽然猛拍惊堂木，震得案头铜镇纸当啷作响，"可若是查不出——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此刻己在送往京城的快马之上！"
李应解下玄铁软鞭随意搁在太师椅扶手上，金丝绣着螭龙纹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寒光闪烁的龙鳞甲。他屈指弹了弹最上面那本账册，纸页间顿时扬起细小的灰尘："刘大成，你当这假账做得天衣无缝？"话音未落，软鞭突然如灵蛇般卷住对方官袍下摆，将人拽得踉跄跌出半步。
"看看这墨迹。"李应指尖划过"大梁七年秋税"字样，朱砂批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西域进贡的石绿朱砂，去年才入的内库，你这三年前的账册怎会用得上？"他忽然松开软鞭，刘大成狼狈跌坐在青砖地上，官帽歪斜露出灰白的鬓角。
"知府是什么鸟官？"李应抬脚踩住滚落的象牙笏板，靴底碾过蟠龙纹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洛阳护城河里的王八，都比你这样的人多！"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二十余名内卫破窗而入，寒光闪闪的腰刀抵住刘大成随从的咽喉。
账册被劲风掀开，夹带的密信飘落在地。李应弯腰拾起，看着信上河西商帮的火漆印，冷笑化作刀锋般的弧度："私吞军饷、倒卖盐引、通敌叛国——刘大人，这满门抄斩的罪名，你打算如何领？"
刘大成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忽然仰头发出癫狂大笑，唾沫星子飞溅在镶金线的官服上："杀了我又怎样？"他猛地扯开衣领，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枯藤，"子时三刻，西安城西门己被西北铁骑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这群朝廷鹰犬，今晚都得给我陪葬！"
李应的玄铁软鞭"啪"地甩在青砖地上，激起一串火星。烛火摇曳间，他眼角的刀疤随着冷笑微微抽搐，腰间的螭龙玉佩撞出清越声响："西北铁骑？"话音未落，整座府衙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三十名禁军甲士破帘而入，玄甲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脱！"李应一声暴喝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禁军们齐刷刷褪去锁子甲，古铜色的胸膛上交错纵横着狰狞疤痕：有的是箭簇留下的凹陷，有的是刀刃割裂的蜈蚣状褶皱，更有烙铁灼出的焦黑印记。为首的百夫长袒露后背，三道贯穿肩胛骨的鞭痕宛如盘踞的巨蟒，每道疤痕都深可见骨。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李应踏过满地狼藉，靴底碾碎刘大成珍爱的汝窑茶盏，"这些伤痕，哪道不是在漠北雪原上浴血拼杀得来？哪道不是为守护大梁疆土留下的勋章？"他猛然攥住刘大成的官服，将人提至眼前，"皇帝亲封的虎贲军，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修罗！"
禁军阵列中突然响起低沉的怒吼，声浪震得门窗嗡嗡作响。百夫长跨步上前，胸前狰狞的刀疤随着呼吸起伏："末将在黑水关被狼牙棒击碎三根肋骨，至今阴雨天仍痛入骨髓！"左侧的年轻士卒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被箭矢贯穿的圆洞："小人在雁门关救驾，这箭伤是替陛下挡的！"
李应松开手，任由的刘大成跌坐在地，目光如炬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笑话！这里还是大梁的疆土吗？"他抽出软鞭狠狠抽在案几上，檀木瞬间裂开三寸长的豁口，"你们这些贪官，在后方贪墨军饷、私通敌寇，却妄想用几句恐吓吓退忠勇之士？"
府衙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李应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那是他暗中调集林冲的边军赶到了。刘大成望着禁军们满身可怖的伤痕，再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方才嚣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瘫坐在地的屁股下，渐渐洇开深色的水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