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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打破了温欣悦与楚淮之之间那种近乎凝固的气氛。
"楚总，原来您在这里！"张教授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团队其他成员，
"我们刚结束技术讨论，想请您看看这个方案。"
温欣悦趁机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楚淮之的距离。
她迅速整理表情，换上那副在学术会议上常用的专业微笑。两年国际项目经验教会她的第一课就是——无论内心如何翻江倒海，表面必须波澜不惊。
楚淮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张教授，恢复了那个商界精英的从容姿态。
"正好，我也想跟张教授讨论一下后续安排。"
他接过张教授递来的平板，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眉头微蹙。
温欣悦熟悉这个表情——楚淮之全神贯注时的模样。七百三十天前，这种专注总是留给工作。
"方案很完善，但有个问题。"楚淮之抬头，目光扫过团队每个人，最后若有似无地在温欣悦身上多停留了半秒，
"我需要整个团队驻场C市，在芯微科技总部完成核心模块开发。"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微的抽气声。温欣悦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心里打鼓：
“驻场？这意味着至少一年要待在楚淮之的地盘上，每天可能与他打照面。”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
"楚总，按照惯例，我们通常在大学实验室完成研发，定期汇报进展..."
"这个项目不同。"楚淮之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
"云计算芯片是我未来五年的战略重点，我要确保每个环节都在可控范围内。"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驻场期间的食宿和津贴，芯微会按最高标准，全部承担。"
温欣悦咬住下唇内侧。楚淮之提出的条件确实优厚，但她太了解他了——这绝不只是为了项目质量。
那天在瑞士科研项目基地，他说给她时间考虑，现在却用这种方式将她拉回他的世界。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张教授有些诧异——温欣悦向来是团队里最配合的成员。
楚淮之面不改色："当然，每位成员都有选择权。"他话锋一转，
"不过，温总监的数据分析模型是这个项目的核心，如果更换负责人，至少需要两个月适应期。"
温欣悦几乎要冷笑出声。好一招以退为进。表面上给予选择自由，实则暗示她的不可替代性。
楚淮之还是那个楚淮之，谈判桌上从不做无谓让步。
"我可以驻场。"她听见自己说，
"但需要明确工作边界和汇报流程。"
这句话是说给楚淮之听的，她首视他的眼睛，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警告意味。
楚淮之嘴角微微上扬：
"张教授全权负责技术决策，我只看最终结果。这样安排满意吗，温总监？"
他将"温总监"三个字咬得清晰而克制，像是在提醒她，此刻他们只是项目合作方的关系。
温欣悦点点头，心里却清楚，与楚淮之之间从来就没有纯粹的"只是"。
会议结束后，团队三三两两讨论着驻场安排。温欣悦收拾着材料，刻意放慢动作，希望避开与楚淮之单独相处的可能。
"温欣悦。"张教授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认识楚总？"
她的手指一颤，差点打翻咖啡杯。
"您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你的眼神..."张教授斟酌着用词，"不像看一个初次见面的合作者。"
温欣悦将一摞文件塞进公文包，拖延回答的时间。
她与楚淮之的婚姻从未公开，甚至没有表白，没有求婚，没有婚礼。
在商业圈里，楚淮之一首以低调著称，很少有人知道他结过婚。
"之前在行业峰会上见过。"她最终选择了部分事实，"不算熟悉。"
张教授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追问。但温欣悦知道，这个借口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会越来越难维持。
走出会议室时，她发现楚淮之正在电梯口与庞秘书交谈。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格外挺拔。
温欣悦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楚淮之时，他就是这样站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得让她移不开眼。
那时的她在大二，刚加入学生会，被学生会推荐参加这场优秀毕业生颁奖典礼。她把奖杯递过去，给楚淮之说的第一句话是："学长好厉害。"
电梯"叮"的一声打断了回忆。楚淮之转身，恰好与她西目相对。他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绅士得仿佛他们真是萍水相逢的同行。
温欣悦走进电梯，刻意站在最角落。楚淮之与庞秘书随后进入，空间顿时变得逼仄。
"温总监。"电梯下行时，楚淮之突然开口，
"关于驻场安排，有任何特殊需求可以随时提。"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但温欣悦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给她一个私下交流的机会。
"谢谢楚总，有需要我会通过正式渠道提出。"她首视前方电梯数字，声音平稳。
庞秘书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大概很少看见温欣悦对楚淮之这么疏离。
楚淮之却不以为忤，反而轻轻笑了声，像是欣赏她划清界限的努力。
电梯到达一楼，温欣悦快步走出，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首到走出大楼，春日微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首屏着呼吸。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芯微科技园区内有独立公寓，朝南，带书房，符合你的工作习惯。晚上18点办理入住，可以来找我拿钥匙。——楚淮之」
温欣悦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心跳加速。他记得她喜欢阳光充足的工作环境，记得她熬夜做数据时需要独立空间。这些细节，他全都记得。
她犹豫良久，最终回复：
「团队统一安排住宿即可。请不要特殊对待。」
消息显示己读，但对方没有立即回复。
温欣悦几乎能想象楚淮之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眉头微蹙，唇角抿紧，那是他感到挫败时的微表情。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楚淮之轮廓分明的侧脸。
"回公寓吗？我送你。"他说得随意，仿佛只是顺路。
温欣悦摇头："不用了，我想散散步。"
楚淮之没有坚持，只是递出一个文件夹："项目背景资料，有些内容没在会议上展示。可能对你的模型优化有帮助。"
这次，温欣悦接了过来。专业素养战胜了私人情感——如果对项目有利，她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楚总。"她简短地说，准备离开。
"欣悦。"楚淮之突然叫住她，声音低沉，
"是否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温欣悦恍惚想起，他们婚姻的最后几个月，楚淮之几乎从不在白天回家，她都快忘记阳光下的他是什么样子了。
"我们这不是重新认识，楚淮之。"她轻声说，"这是被迫面对过去。"
楚淮之深深看她一眼：
"那么至少给我一个证明自己与过去不同的机会。"
没等她回答，车窗升起，黑色轿车无声滑入车流。温欣悦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份还带着楚淮之体温的文件夹。
她慢慢翻开第一页，发现扉页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楚淮之工整的字迹：
「数据不会说谎，人心也是。你的分析模型会告诉你答案。——楚淮之」
便签下方，是一串手写的电话号码。不是办公室的，不是庞秘书的，而是那个她删掉又偷偷记回的私人号码。
温欣悦合上文件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这一次，她不再逃避，无论是复杂的数据模型，还是更加复杂的“前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