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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宇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那幅地图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战略决策。
片刻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身着麒麟服的孙传庭大步走进殿内，甲胄在行走间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响亮。
“臣参见陛下。”孙传庭单膝跪地，向朱文宇行礼。
"免礼。"朱文宇转身，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密折，"孙爱卿先看看这个。"
孙传庭双手接过，才翻开第一页就瞳孔骤缩——这是锦衣卫潜伏在建虏那边的细作发回的密报，详细记录了蓟镇总兵麻登云与建虏往来交易的次数、时间、地点。最触目惊心的是一份手绘地图，标注着蓟镇各处关隘的防守弱点，赫然盖着麻登云的私印。
"这..."孙传庭喉结滚动，"麻登云竟敢私通建虏？"
朱文宇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另一封信笺："这是三日前从喜峰口截获的，麻登云向努尔哈赤索要的价码。"信上明码标价：开放一处关隘索银五万两，提供明军布防图索银八万两，若配合建虏攻破长城则封侯爵。
孙传庭额角青筋暴起："此獠该千刀万剐！"
"之前麻登云便与那些叛臣勋贵暗中合作了！如今京师己定！所以朕要你亲自走一趟。"朱文宇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蓟州城位置，"青龙卫己扩编至五万人，你带两万精锐前去，务必将麻登云生擒回京。"
孙传庭单膝跪地："臣定不辱命！不过..."他略作迟疑，"麻登云在蓟镇经营十余年，亲信遍布军中，若强攻恐伤及无辜。"
朱文宇唇角微扬，从案头取过一枚青铜虎符扔给孙传庭："白虎卫会配合你行动。他们己在蓟州潜伏半月，这是联络暗号。"说着递来一张对折的纸条。
孙传庭展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诗经》："矫矫白虎，在浚之郊。"
"记住，"朱文宇的声音突然转冷，"朕要活的麻登云。他吞下去多少银子，朕要他一文不少地吐出来！"
三日后，居庸关外。
孙传庭勒马驻足，望着远处蜿蜒的长城。秋日的阳光将城墙染成金色，但某些段落明显年久失修，垛口坍塌如老人残缺的牙齿。
"将军，前面就是蓟镇防区了。"青龙卫指挥同知石敬岩指着地图道，"按计划，我们该分兵了。"
孙传庭点点头，转向身后一名面容普通的亲兵："李百户，你带二十人扮作商队先行入城。"那亲兵竟是白虎卫的暗桩，闻言立即卸下甲胄，换上一身粗布衣裳。
"记住，"孙传庭压低声音，"重点查探三处：麻府护卫轮值时间、蓟州粮仓守备情况、麻登云最常去的酒楼。"
李百户拱手领命，转眼就带着人消失在官道尽头。
石敬岩有些担忧："将军，我们大张旗鼓慢行，麻登云会不会起疑？"
孙传庭轻笑："本官就是要他知道朝廷派人来了。"他抖开圣旨副本，"这是陛下授我整顿边镇的名义，麻登云做贼心虚，必会设宴探听虚实。"
当夜，蓟州总兵府。
麻登云捏着探子送来的密报在厅中踱步。这是个西十出头的壮硕武将，左脸有道刀疤，说话时总不自觉去摸腰间镶宝石的短刀。
"孙传庭带了多少人？"他问跪在地上的哨骑。
"回总爷，约莫两万，行军速度极慢，估计三日后才到。"
麻登云眯起眼睛："可有白虎卫混在其中？"
"弟兄们仔细查过，都是青龙卫的旗号。"
"呵..."麻登云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传令下去，准备劳军宴席。再让老三带人去把'那些东西'藏到老地方。"
待众人退下，他从暗格取出一封信，对着烛火又读了一遍——这是建虏使者三日前送来的，承诺若他能拖住朝廷派来的钦差，就再加两万两白银。
"孙传庭..."麻登云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第五日黄昏，孙传庭大军终于抵达蓟州城南门。出乎意料的是，麻登云竟亲自出迎，身后跟着蓟镇大小官员，城头上彩旗招展，倒像是迎接凯旋之师。
"孙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麻登云热情地拱手，金牙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孙传庭下马还礼："麻总镇客气。本官奉旨巡查边务，还望多多指教。"
两人寒暄间，孙传庭暗中观察：麻登云身后站着八名带刀亲卫，城防士兵虽列队整齐，但半数面色饥黄，显然长期缺饷。更可疑的是城墙上的火炮都盖着油布，炮位周围竟积着落叶。
"末将在府中备了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麻登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传庭笑道："正好本官带了御赐佳酿，今晚与总镇不醉不归！"
宴席设在总兵府花厅。酒过三巡，麻登云突然挥退乐师，压低声音道："听说朝廷最近在查边镇亏空？孙大人此行莫非..."
"麻总镇多虑了。"孙传庭举杯轻碰对方酒杯，"陛下是担心将士们御寒物资不足，特命本官来发放冬衣。"说着示意随从抬进十个大箱，打开全是崭新的棉甲。
麻登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大笑："陛下圣明！来，末将敬大人！"
孙传庭却按住他举杯的手："且慢。本官听闻蓟镇将士善饮，今日特备了西域来的葡萄酿。"他亲手斟满一盏暗红色酒液，"总镇尝尝？"
麻登云不疑有他，仰头饮尽，咂嘴道："好酒！就是后劲有些..."话未说完突然晃了晃脑袋。
孙传庭关切道："总镇连日操劳，怕是乏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带本官巡视关隘。"
"没...没事..."麻登云强撑着又喝了几杯，终于趴倒在桌上。他那些亲信将领也相继醉倒，有个参将甚至滑到桌底打起了呼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