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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墙面滑到一楼绿化带时，运动鞋底碾到片枯叶子，脆响惊得我后颈汗毛倒竖。
东边的天光刚漫过电视台顶楼的卫星接收器，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被踩住尾巴的蛇。
手机在掌心烫得慌，顾言的定位是老城区巷口的修车铺。
我摸出耳机塞进耳朵，赵宇航的语音消息追过来，带着电流杂音：“以然，我查了绑李娜那辆车的轨迹，现在在柏林郊外的废弃军工厂。”
“柏林？”我攥紧背包带，指甲掐进掌心，“你怎么——”
“卫星图像。”他的呼吸声很重，“我黑进了交通局的云服务器，那辆车挂的假牌，但底盘编号对得上三个月前失踪的押运车。以然，顾言联系我了，他说跟踪他的人身上有张德文地址纸条，和我查到的位置吻合。”
我拐进巷口时，修车铺的卷闸门“哗啦”拉开半尺，顾言的黑皮靴先伸出来。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领口沾着机油，见我过来，冲里屋喊了声“王师傅，零件到了”，就把我拽了进去。
“李娜的事。”他反手锁门，金属插销扣上的瞬间，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跟踪我的是两个拿电击棒的，搜出张纸条，地址和赵宇航说的军工厂一致。”他从外套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折痕里沾着血，“他们袖口有银色蝎子刺绣，和三个月前泄露航母模型图纸的间谍组织标记一样。”
我盯着那张纸，德文印刷体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修车铺后窗透进的风掀起纸角，带起股铁锈味——是顾言手上的血，刚才制伏跟踪者时蹭的。
“赵宇航呢？”我摸出微型摄像头，“他说机房被锁了，现在——”
“他黑了机场监控，用无人机追踪车辆。”顾言扯下工装外套扔到工具桌上，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十分钟前会合的，现在应该到军工厂外围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碾过我腕上的青紫色勒痕，“刚才在剪辑室，那些人是冲你硬盘来的？”
我点头，想起编辑机格式化前父亲的照片散了一地，喉咙又开始发紧：“他们删了所有资料，但我留了后手。”我掏出备用硬盘拍在桌上，“假文件引着黑客追了半小时，定位到国内某省会的数据中心。”
顾言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赵宇航的视频请求。
他划开，画面里是模糊的绿色夜视镜头，能看见废弃军工厂的铁丝网和锈迹斑斑的“军事禁区”警示牌。
赵宇航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挤出来：“顾哥，干扰器己经扔进去了，厂区通讯瘫痪。以然，李娜在厂房最里面的密室，我用热成像扫到她的位置了。”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顾言的拇指重重按在屏幕上：“小航，稳住。”
“没事，踩断根树枝。”赵宇航的呼吸声粗重起来，“顾哥，你看那个窗口——”画面里出现道铁窗，玻璃碎了一半，“我数过，从这里爬进去是第三车间，密室在地下一层。”
我凑过去，看见画面边缘闪过道红色影子——是李娜的大衣！
她被反绑在铁架上，头垂着，发梢沾着血。
我的指甲掐进顾言手背，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伤口渗进来：“小然，我们会把她带出来。”
赵宇航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顾哥，终端机找到了。”画面切到墙角的金属柜，柜门敞开，里面是台泛着幽蓝光芒的机器，“凤凰系统，和三年前南海演习泄密案用的同款。他们想模拟政变。”
顾言的下颌线绷成道锐角，我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摧毁它需要多久？”
“五分钟。”赵宇航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但得先破解密码——”
警报声突然撕裂视频里的寂静。
我和顾言同时站首，屏幕里的画面剧烈摇晃，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陌生的德语吆喝。
赵宇航的喘息声变成短促的“咳”：“顾哥，外围——外围有武装人员！至少二十个，带着自动步枪！”
顾言抄起桌上的战术背包，转身时撞翻了机油桶，深褐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漫开：“小航，带李娜往西北方向撤，我从东侧接应！”他抓过我的手按在背包侧袋，“里面有微型炸弹，必要时炸掉终端机。”
我盯着屏幕里赵宇航的脸，他额角蹭破了皮，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战术服上，像朵正在绽开的红梅。
他突然抬头，镜头里映出他发亮的眼睛：“以然，等我把李娜带出来，请你吃你高中最爱的糖油粑粑。”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等你。”
视频通话“滴”地挂断，顾言己经踹开后窗。
他回头看我，晨光里他的瞳孔是深褐色的，像口淬了火的井：“你去数据中心的事，等我们解决这边再说。”
我摸出内衣口袋的微型摄像头，按下开关：“顾言，我要跟你一起。”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轻，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苏记者，你该知道，我从不带拖油瓶。”但他的手却伸过来，把我拉上后窗的铁架，“不过这次例外。”
废弃军工厂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我跟着顾言跳进巷子，风灌进领口，灌进耳朵，灌进每根发梢。
父亲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真相藏在光里。”
而此刻的光，正在东边的天空越涨越亮。
